铁道桥的风还带着焦糊味，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失控混血种樱井明已经被源稚生处决。他缓缓收起武器，从口袋中拿出那本被火焰燎过边角的练习本，翻看起来。
“光暗之子樱井明手持碧蓝审判，劈开黑暗，身后跟着无色精灵使蕾拉......”
樱井明死前那双解脱的眼睛忽然在源稚生脑海里清晰起来，那个浑身是血的失控混血种，最后说的却是 “生在黑暗里的蛾子，哪懂蝴蝶的光”。
“少主，您还在看那本破本子啊？” 夜叉凑过来说道。
“这小子真是个疯子，都快死了还抱着英雄梦不放。不过话说回来，小樽的温泉咱们到底还去不去啊？我都跟北海道的朋友说好了，让他帮咱们订带私汤的房间。”
乌鸦靠在工程直升机的舱门上，翻看着手机里的旅行攻略：“就是啊少主，您最近处理基因药的事，都快连轴转了。听说小樽的樱花都开了，咱们沿着运河走一圈，再吃碗札幌拉面，多舒服。”
源稚生合上练习本，将它塞进风衣内袋，抬头看向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现在还不是时候。樱井明的尸体要送回岩流研究所解剖，‘莫洛托夫鸡尾酒’的配方还没查到源头，家族那边说不定还有新的指令。”
他话刚说完，樱就从机舱另一侧走过来，手里握着手机，神色严肃：“少主，橘政宗先生刚发来消息，一是批准了樱井明的击杀令，二是让您立刻回东京见他，说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得，看来小樽是去不成了。不过政宗先生突然找少主，该不会是跟本部的人有关吧？”
源稚生没接话，只是示意众人准备返程，工程直升机的机翼开始转动，风声渐起，将铁道桥下最后一缕青烟吹散。
机舱里一片沉默，樱井明练习本上燃烧的 “光暗之子”、陌深提前发来的合作信息、橘政宗传达的指令，像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源稚生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林海，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樱井明的话 ，“生在黑暗里的蛾子，会不顾一切地扑向火”。
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橘政宗去其他家族观光。那时的他还不懂家族的权力纷争，只觉得橘政宗像父亲一样可靠。
可自从渔村事件后，一切都变了。那些死去的村民、被灭口的线人，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答应过陌深，一定要为那些无辜的人复仇，可如今他连执行部里有多少家族卧底都不清楚，更别说找出幕后黑手了。
当源稚生抵达在东京郊外的刀舍时，细雨刚好落下。他推开门，就见穿着白麻衣的橘政宗正弯腰锻打刀胚，火光四溅，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越。刀舍里弥漫着炭火和铁器的味道，角落里放着几坛关西烧酒，还是上次他来的时候剩下的。
“回来了？” 橘政宗没有回头，继续将烧红的刀胚放在铁砧上锻打，“樱井明的事处理得不错，岩流研究所那边已经等着接收尸体了。”
源稚生脱下沾着雨水的风衣，挂在火炉边烘烤，没有说话。他走到酒坛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烧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橘政宗停下铁锤，转过身来，脸上沾着炭灰，眼神却依旧锐利：“这次找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卡塞尔学院本部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日本，要执行‘龙渊计划’，目标是日本海沟深处的龙类胚胎。他们需要我们日本分部提供技术支持，包括深海探测设备和潜航器的后勤保障。”
源稚生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橘政宗：“学院的人要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橘政宗叹了口气，走到源稚生身边，拿起酒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是我不好，没能及时通知你。最近家族的事太多，各家家主对和卡塞尔学院合作的事意见不一，我忙着协调，就把这事耽搁了。”
源稚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耽搁了，还是故意瞒着我？自从渔村事件后，我们之间好像就没什么可坦诚的了。”
橘政宗的眼神暗了暗。他知道，渔村事件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村民，那个被灭口的线人，还有源稚生答应陌深的复仇承诺，像一道墙，把他们隔开了。
他不是没想过弥补这段关系，比如主动把执行部的权力交给源稚生，比如让他参与家族核心事务的决策，可源稚生总是以各种借口拒绝。
“稚生，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橘政宗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渔村事件是家族的错，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但现在不是纠结过去的时候，学院的人明天就到，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源稚生没有接话，只是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烧酒。他想起陌深上次来日本时，说过你真的了解你的家族吗？你知道它的黑暗吗？那时源稚生还不懂这句话的重量，可现在他明白了。
“执行局和你个人最近在家族的地位都在上升，我很欣慰。” 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这样我就能放心地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别放松啊孩子。”
“你辛辛苦苦经营到今天的家族，真准备传给我？” 源稚生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欣喜，只有迷茫，“你就不怕我把家族解散了？解散了家族我就能去法国了…… 听说那里是混吃等死的好地方，我从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过得很自在。”
“那个着名的天体海滩？” 橘政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源稚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向往，述说着他以后在天体海滩的生活计划。
橘政宗沉默了，他看着源稚生疲惫的脸庞，意识到这个从小被寄予厚望、背负着 “天照命” 血统的少主，其实早就厌倦了暴力和权力纷争。他想要的，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
“厌倦了暴力么？” 橘政宗轻声问。
“那个樱井明对我说，生在黑暗中的蛾子，会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即便被烧死也无所畏惧，即便烧死别人也在所不惜。” 源稚生仰头看着空气中变化莫测的烟气，声音有些飘忽。
橘政宗沉吟良久，叹了口气：“稚生，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一个背负天照之命的男人，是不该想那么多的。你的责任，是守护蛇岐八家，是阻止那些堕落的混血种危害人间。”
“天照之命么？” 源稚生摇头笑笑，笑容里满是无奈，“不说这个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告诉我学院本部来人的事。”
橘政宗收起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源稚生：“今天下午接到正式通知。昂热校长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成员有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路明非，还有你认识的陌深。”
“这是一次由学院本部主导的行动，深潜小组从本部直接派出，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越洋指挥，诺玛全程监控。”
源稚生吃了一惊：“本部几十年都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这次怎么把手伸到日本来了？就因为一个可能存在的龙类胚胎？”
“我也不是很清楚。” 橘政宗摇摇头，眼神凝重，“但是‘日本海沟里可能有龙的胚胎’这样的理由，确实足够让昂热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拒绝，除非我们能证明海沟里的东西不是龙的胚胎。可你我都知道，那下面不仅有胚胎，还有神葬所。”
“载人深潜器的话…… 他们必然会发现神葬所！” 源稚生的声音瞬间变了，“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神葬所里的秘密绝不能让学院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橘政宗凝视着炉火，瞳孔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几十年来这个男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终于无法承受他的压力了。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经死了…… ”
源稚生沉默了，他靠在火炉边，看着跳动的火光，心里翻江倒海。
神葬所的秘密是蛇岐八家最大的禁忌，一旦被学院发现，不仅家族会陷入危机，整个日本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可掩埋神葬所，就意味着要和学院为敌，甚至可能要牺牲无辜的人。
“走出这一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源稚生的声音有些沙哑。
橘政宗拿起铁锤，重重地砸在刀胚上，火星四溅：“人活在世上永远如临深渊，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开始！神葬所的秘密绝不能泄露，为了家族，为了日本，我们必须这么做！”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源稚生问。蛇岐八家的家主们一向各自为政，想要让他们统一意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会说服他们！” 橘政宗的语气坚定，“我已经联系了几位支持我的家主，明天召开家族会议，只要把神葬所的危险说清楚，他们会明白的。”
源稚生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他该怎么面对陌深？是如实告知神葬所的秘密，还是按照家族的安排，隐瞒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