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界碑的顶端，老李就揣着那张泛黄的合影站在了苹果林里。3号树下，三枚苹果木牌在风里轻轻晃动，小林正仰头抚摸着刻有“明远”的木牌，指尖一遍遍划过字迹，像在触碰老战友的温度。
“该办咱们当年没做完的事了。”老李走过去，将怀里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草图，画着一座小小的纪念碑，底座旁标注着“雪岭戍边人”五个字，“当年明远总说，要立块碑记下守林的人，记下咱们和乡亲们的情。现在，该兑现约定了。”
小林的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接过草图：“他还说，碑上要刻上苹果林，刻上界碑，因为这两样是雪岭的根。”
两人的对话刚好被来巡林的辰辰听见。他立刻召集战士们，又联系了苗寨的老支书。消息传开，乡亲们纷纷主动赶来帮忙——巴图牵着马来拉运石料，阿婆带着妇女们准备干粮，连村里的老石匠都背着工具赶来了，说要亲手刻碑，不收一分钱。
“当年张前辈帮我家修过羊圈，李前辈给娃看过病，这碑我必须刻。”老石匠摸着凿子，眼眶发红，“雪岭的英雄，得让石头记住。”
选碑址时，大家一致选了苹果林与界碑之间的空地——站在这里，既能望见随风起伏的苹果枝桠，又能看见矗立在山脊的界碑。辰辰和战士们负责平整土地、搬运石料，巴图带着乡亲们从山涧里挑来清水和水泥，老李与小林则蹲在一旁，一笔一画修改着碑文草稿。
“要加上‘军民同心’。”小林指着草稿上的空白处，“当年没有乡亲们送的干粮和草药，我们守不住雪岭。”老李点点头，添上这四个字，又在末尾补了“代代相传”，“这是给辰辰他们的话，也是给后来人的话。”
石碑立起那天，雪岭难得放了晴。老石匠站在脚手架上，手里的凿子敲得“叮叮当当”响。他先刻出界碑的轮廓，线条挺拔如哨兵；再刻上枝繁叶茂的苹果树，果实饱满如灯笼；最后在底座刻下密密麻麻的名字——从最早守林的老兵，到张明远、老李和小林，再到辰辰和战友们，连阿婆和巴图阿爸的名字也在其中。
“每个护着雪岭的人，都该被记住。”老石匠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洪亮。
揭牌仪式定在十月底的清晨。辰辰带着战士们列队站好，乡亲们捧着自家的苹果、奶酒围在四周。老李和小林搀扶着彼此，慢慢走到石碑前——红绸落下的瞬间，阳光刚好洒在“雪岭戍边人”五个鎏金大字上，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敬前辈！”辰辰率先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战士们、乡亲们纷纷效仿，连年幼的孩子也学着模样挺起小胸脯，苹果林里响起整齐的军礼声。
小林走到碑前，将一捧晒干的苹果花放在底座上，那是他前几天特意从3号树上采的。“明远，碑立起来了。”他轻声说，“你看，苹果林长得比当年高了，守林的人也多了，雪岭越来越好。”
老李掏出那三枚木牌，将它们系在石碑旁的铁链上：“这牌子和石碑作伴，就像咱们三个永远守在这里。”风一吹，木牌与石碑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老战友在低声应答。
阿婆端来一碗刚酿的苹果酒，浇在石碑前的泥土里：“老张、老李、小林，还有所有守岭的娃，这酒敬你们。”乡亲们也跟着放下带来的祭品，有刚烤的馕，有晒干的奶豆腐，还有孩子们画的界碑图画，很快堆成了小小的一堆。
辰辰望着石碑上的名字，忽然明白这碑不止是纪念，更是传承的见证——从前辈们的赤手空拳，到如今的军民同心，雪岭的守护精神早已融进泥土，长成了比苹果林更繁茂的根系。他转身看向队列里的新兵，他们正盯着石碑上的名字，眼里满是崇敬。
夕阳西下时，人群渐渐散去。辰辰陪着老李、小林坐在石碑旁，看着余晖为石碑镀上温暖的金边。远处的界碑、近处的苹果林，还有眼前的石碑，在暮色中连成了一条线，那是雪岭最坚实的脊梁。
“该写进日志里了。”老李拍了拍辰辰的肩膀。辰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戍边守护日志》，在新的一页写下：“十月三十，晴。与军民共立戍边纪念碑，碑文刻名，木牌相伴，守岭之情凝于石上。前辈的约定终得圆，雪岭的精神永铸魂。吾辈当以碑为镜，以心为盾，守好每一寸土，护好每一家人。——辰辰”
合上本子时，风又起了。木牌撞着石碑，声响在苹果林里回荡。辰辰握紧胸前的铜哨，望着石碑上的鎏金大字，心里无比坚定——这石碑会记住所有故事，而他们，会续写所有未完成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