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莹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姜伯游和孟氏的注意，夫妻俩目前正为了一则流言而烦心，长女姜雪蕙今年已八岁，可这长相却成了府中仆妇闲暇之余的谈资
女儿长的像姜伯游，可却一点都不像她，不仅如此，这长开了的小脸上居然还有几分婉娘那个小贱人的影子，简直不能忍，就在孟氏怒气横生之时，姜雪莹正巧从门外踏进来，一眼就瞧见孟氏脸上来不及收敛下去的怒意
姜雪莹：“娘，您怎么了？可是下面那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您不快？”
在姜雪莹看来，相比于姜伯游一味的宠溺，孟氏是个慈母，也是严母，在规矩和教养方面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但在生活起居上却再是细心不过，这五年来，姜雪莹倒是将孟氏当母亲来看的
都说娶妻娶贤，说的就是孟氏了，可人无完人，仅一个婉娘就能轻易的令她破防，这也是后来姜雪宁哪怕是回到孟氏身边也没得到几分母爱的原因，长相像极了孟氏，可性子却跟婉娘像了个十成十，这不就是在孟氏的雷点上使劲蹦跶吗？即便当时她想好好对姜雪宁，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孟氏：“莹姐儿来了？为娘哪有什么不快的地方，别担心，啊！”
这是真将她当小孩儿来忽悠了？不过她如今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姜雪莹：“莹儿看见娘亲脸上满是怒气，可是跟这两日府中的流言有关？”
这流言起初姜雪莹也没有放在心上，虽说清楚仆妇说的是事实，但在她看来，一切都还太早，姜雪宁的野心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打消掉的，而是要将事实摆在她面前，狠狠的打她一巴掌她才能认得清自己几斤几两，姜雪宁不蠢，她想要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想入主宁安宫，这些都是建立在性命不受威胁的基础上
一旦涉及到身家性命，她不退也得退
孟氏诧异的看着身边坐姿优雅的小姑娘，一时竟无言以对
孟氏：“你姐姐的长相我一直以为是还未长开，才不与我相像，可这不像我这个亲娘也就罢了，偏偏有几分像你爹爹以前的那个妾室……”
姜雪莹了然，婉娘自命清高，一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屡次三番的顶撞孟氏这个嫡妻，还曾害的孟氏差点一尸两命，如今还能活着都是姜伯游力保了，毕竟当时婉娘也怀了他的孩子，总不能将自己的血脉弃之不顾啊！ 哪怕是发配到庄子上，至少也得活着不是？虎毒还不食子呢！
姜雪莹：“娘，您不如将这流言的主要责任人给揪出来，当着府中所有仆从的面狠狠教训一番，这既保住了长姐的名声，也让娘亲您姜府主母的权利在下面人的心中得到更深层次的敬畏，您是主子，下面人是买进来或者是家生子的仆从，教训他们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对吧娘亲？”
杀鸡儆猴这招儿是姜雪莹用惯了的，人嘛，都是贱皮子，没有那个资本偏偏要撞南墙，仗着自己生了一张嘴就到处喷粪，可不得加强管制，反正都是死契之人，打死一两个的连理由都不用找
孟氏这时才细细打量起自己如珠如宝教养到五岁的小女儿，虽说她本就明白小姑娘不是池中物，可这赏罚分明的性子既不像姜伯游，亦不像自己，有时候她还是太过心软了些
看来待姜雪莹及笄后，这管家的事儿得交给她来，就当提前练手了
孟氏：“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就吩咐身边伺候的文鸢按照姜雪莹说的法子办，必须做到杀鸡儆猴
这时那些嘴碎的仆妇们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变天了
姜雪蕙这两日被气的一直缩在房内不肯出门，她怎么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了？从小到大她的母亲就是孟氏，她怎么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姜府嫡长女了？
孟氏昨晚也来开导过她了，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细细安抚，可这次的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没有见过婉娘，所以就使了银子找来了那人的画像，对着镜子一点点的对比，这一看直接不得了，她们之间居然真的有几分相像
回想小妹的容貌，用妥妥的美人胚子来形容都不足以赞扬，即便如此，那小脸也是像极了圣牧孟氏的，而她……却只是相貌清秀，毫无孟氏张扬明艳的模样，难道……真如那些仆妇口中所说，她身世有异？
从昨夜开始，她就一直神思不属的呆坐在床榻之上，姜雪莹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哭泣的姜雪蕙，小嘴不悦的撇了撇，不是亲生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她是谁？姜府嫡长女，是主子，什么叫主子？就是可以主宰下面人身家性命的主人，不过些许流言就受不住了？那姜雪宁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她可是自从回京后就时常被人用唾沫星子淹着的，怎么不见她去死？反倒还踩着流言登上了后位？
虽说最后这份尊贵富贵也没能守住就是了
姜雪莹：“将大姑娘给本小姐从床上挖起来”
许是姜雪莹的气场太过强大，除了贴身侍女锦瑟外，根本没人敢上前应答
锦瑟：“是，小姐”
蓬头垢面，身着寝衣的姜雪蕙在锦瑟全力的拖拽下，被子终于被掀走，整个人还处在茫然之时就被带到姜雪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坐着
姜雪莹：“长姐，你将自己关在房内就能阻止流言的蔓延吗？是不是娘亲亲生的有那么重要吗？须得知，只要母亲认你，那你就是姜府的嫡长女，谁都越不过你去，跟你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根本没有关系”
姜雪蕙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从记事起她就明白家里最受宠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比她小了三岁的幼妹，这五年里，姐妹俩的感情也很不错，这也是姜雪莹第一次用这般严厉的态度对她
姜雪蕙：“小妹，你不会懂的，我很怕，即便娘亲认我，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认我？”
姜雪莹嗤笑一声
姜雪莹：“管这世间人作甚？你就是你自己，姜府嫡长女不过是你在这世间行走的称号，你以为咱们大乾朝的开国皇后难道是什么世家贵女吗？我实话告诉你，事在人为，与其奢望旁人相帮，不如靠自己，长姐，我是五岁的小孩子，这道理我都懂，你已经八岁了，你为什么不懂？”
是啊，她为什么不懂？她还比小妹大了三岁，没错，她可以自己给自己底气，就算哪天查出来她真是庶女，但只要娘亲爹爹在，就没人可以伤到她
姜雪蕙：“好，姐姐听小妹的”
见姜雪蕙重振旗鼓的吩咐侍女打水洗漱和去厨房拿饭食后，姜雪莹直接功成身退了
回到自己的院中，姜雪莹抬眸看着那一树雪白梨花，方觉她也该为姜雪宁这位亲姐姐做些什么了
姜雪莹：“你去准备些珍馐阁的糕点，每种口味的都准备一些，再去拿50两银锭送去庄子上，记住，亲手交给姜雪宁，就说……就说是我特地为她准备的，再找个大夫去给姜雪宁和婉娘把脉调养身子，务必让婉娘活着，有时候死了可比活着舒服”
锦瑟：“是，小姐”
姜雪莹：“做了恶，不该以死谢罪，该活着好好赎罪，婉娘，你当初偷换婴孩儿，结了什么因就得咽什么果，不是吗？”
别说她小小年纪睚眦必报，她就心胸狭窄了咋地？有些人死后众生期盼他活过来，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因为……活着的她会觉得每一天都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