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没有之前的声嘶力竭,只有沉甸甸的委屈和不肯放弃的期盼,像根轻线,试图拽回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
高途的头垂得更低,额前的碎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又闷又哑,还带着刻意维持的冰冷:“没什么好解释的。”
高途顿了顿,指尖在身侧攥得更紧,连指节都泛了白,才接着说:“之前电话里我都说过了,你爸爸不愿意我们在一起。”
沈文琅往前走了一步,他盯着马珩身后那抹缩着的身影,语气里满是急切的笃定,像哄小孩似的柔声说道:“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每一个字都裹着滚烫的真心,他只想把藏在阴影里的人拉出来,让他知道自己是可以护他周全的。
沈文琅那句“用生命保护你”像团暖火,猝不及防撞进高途心里,让他紧绷的情绪差点崩了。
他喉间发涩,鼻尖发酸,连藏在身后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可一想到高晴,又猛地攥紧了拳头,把那点柔软狠狠压了下去。
他抬起头,声音发颤却刻意放得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自己的心,“你走吧,别再来纠缠我了!”
顿了顿,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刻意装出的决绝,“我已经决定和马珩哥交往了。”
马珩闻言一怔,等反应过来,他眼里瞬间迸出亮闪闪的狂喜,嘴角不受控地往上翘。
他飞快地转过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兴奋,“高途,你说的是真的?”
这话问得急切,却又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高途垂着眼,避开马恒灼亮的目光,也避开沈文琅可能投来的视线,只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攥紧的手心全是汗,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头,是亲手给沈文琅的骄傲补上最后一刀,也是唯一能让那个高傲的人彻底死心离开的办法。
哪怕自己的心像被钝刀割着,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
“交往”两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沈文琅心上,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之前强撑的勇气和笃定,在高途那个轻点头的瞬间,碎得一干二净。
他盯着高途垂着的侧脸,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
原来所有的“不舍”和“保护”,在对方眼里,都成了不必留恋的过往。
沈文琅的情绪彻底失控,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通红得吓人。
他往前冲了一步,却被马珩伸臂拦住,积压的怒火与心痛瞬间爆发,声音撕裂般响在空气里:“我不准!我不准你和其他人交往!”
他死死盯着马珩身后的高图,眼神里满是不肯放手的执拗,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强硬:“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把所有的不舍与不甘,都化作了这句近乎偏执的宣告。
马珩往前半步,稳稳挡住沈文琅的视线,“沈总,高途已经说了,他不喜欢你了,就别再纠缠了!
你条件这么好,再找一个,对您来说不难吧!
为什么要纠缠一个已经不喜欢你的人呢?”
这句话像根淬了冰的针,精准扎进沈文琅的心里。
他猛地僵住,伸在半空的手顿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
之前所有的执拗和不甘,在这句话面前,都变成了无措的难堪。
是啊!他何尝不知道“不喜欢”是最狠的拒绝,可心底那点不肯放手的念想,却让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
沈文琅死死盯着马珩,眼神冷得像冰,语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执拗:“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顿了顿,扫过躲在马珩身后的高途,声音又沉了几分:“我就守在这里,看你们能做什么。”
话音刚落,向来有洁癖、连衣角沾灰都要皱眉的他,竟弯腰直接坐在了冰冷的楼道台阶上,背脊挺得笔直。
马珩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沈文琅,不禁皱了皱眉,他哪能看不出高途刚才的决绝全是装的。
那垂头时发颤的指尖、避开视线的躲闪,分明是还念着沈文琅,定是有什么苦衷才逼自己放手,估计就是因为高晴。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慌了神,要是让沈文琅这么一直守着,高途不知道什么时候心一软,两人就会重归于好。
马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沈总这么执迷不悟,那我只好报警了!”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指尖已经按在了拨号键上,“你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我也没办法!”
高途见状心脏猛地一紧,连忙从马珩身后冲出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机,声音带着急慌的恳求:“马珩哥,别打了!”
他顿了顿,飞快地瞥了眼台阶上的沈文琅,又转头对着马珩低声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跟他好好说说,好吗?”
马珩盯着高途按在手机上的手,又扫了眼台阶上纹丝不动的沈文琅,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不情愿的无奈:“行,我先回去。”
高途望着马珩家门关上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说不出的疲惫。
他没再看台阶上的沈文琅,只攥紧了手心,转身打开自己家的门。
门“吱呀”响了一声,他飞快地闪身进去,几乎是立刻就合上了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闭了闭眼,他相信等沈文琅的执拗耗尽,等这楼道里的冷意浸透,那个骄傲的人就会转身离开,就像他无数次在心里预设的那样。
沈文琅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寒意顺着裤子往上钻,心口的疼却比这楼道的冷更甚。
鼻尖一阵阵发酸,眼眶早被泪水浸得发涨,有种滚烫的液体随时要涌出来的冲动。
可他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把那股哭意憋了回去。
他怕自己刚掉眼泪,高途就推开家门出来,怕那个总是看到他意气风发模样的人,撞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