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回林红袖身上：“久闻林家镖局，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于货值之道，想必也颇有心得。不如就请林姑娘代表林家，与我切磋一二？”
林红袖没料到她不接招，反而直接挑战，愣了一瞬，但自负甚高，当即扬起下巴：“比就比！黄姐姐想比什么？”
“既是商贾，便比最基础的。”黄小凤从容道，“一比核算之速，二比鉴物之准。会长大人，可否请您出题？”
商会会长捋须点头，也觉得这法子甚妙，既能缓解尴尬，又能考较后辈。他稍作思索，便命人取来一本厚厚的、条目繁杂的旧账册，又让人从库房，随意取来几件包裹严实、未曾示人的货品。
“第一局，便请二位姑娘，同时核算这账册，第三十七页的季度总收支，看谁算得又快又准。” “第二局，请二位鉴别，这几件货物的真伪、产地及当前市价估算。”
账册展开，数字密密麻麻。货物摆上，形态各异。
林红袖深吸一口气，拿起算盘，神色凝重。
黄小凤却并未取算盘，只微微一笑，对会长道：“可否请您令人念诵账目？我听着便可。”
众人皆惊。耳听心算？这可是极难的功夫！
会长示意伙计开始念。伙计嗓音一起，林红袖立刻手指翻飞，噼啪的算盘声，急促响起。
而黄小凤，只是垂眸静听，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点动，如同在拨弄，一架无形的算盘。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那些庞大的数字，流入她耳中，仿佛瞬间就被分解、重组、得出结果。她的眼神，专注而空茫，似乎已完全沉浸在，那数字的世界里。这便是黄家不传之秘，“金丝缠腕”心算之术，意念如金丝，瞬息缠缚万千数目。
“……总计！”伙计念完最后一个数。
几乎就在同时，黄小凤清声，报出一个数字。
林红袖的算盘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刚刚艰难算出的结果，脸色瞬间煞白，竟比黄小凤慢了，整整三息，且数字分毫不差！
“第、第二局……”会长压下惊讶，忙让人揭开货物。
一件古陶，一匹异锦，一盒香料。
林红袖上前仔细查看，甚至嗅闻，判断得中规中矩。
黄小凤却只是缓步绕行一周，目光如电扫过，便娓娓道来：“此陶乃前朝仿古，釉色浮艳，底款做旧痕迹明显，市价不过十两。此锦是西域胡商带来的‘火浣布’，看似华丽却不耐水洗，一匹约值八十两。这香料……”她指尖微捻起一点，轻嗅，“是岭南的次等沉水香，掺了少许檀木粉，香气不纯，此盒顶多十五两。”
其判断之精准，不仅说出真伪产地，连瑕疵和市价，都估算得极准，远超林红袖。
高下立判！
满堂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由衷的赞叹与掌声！
黄小凤立于堂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素衣无华，却自信从容，风采照人。她看向面色灰败的林红袖，语气平和却掷地有声：“林姑娘，商道之诚，不在口舌，在此处。可还信我黄家几分？”
林红袖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云金看着场中，那道自信闪耀的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