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的脂肪在口中融化，带来纯粹的能量和满足感。但文森的心，却如同公寓外深沉的夜色，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裴清的警告和那一百四十万信用币，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每一步计划。财富的积累速度，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想，也触碰到了这个城市地下世界的警戒线。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将这笔烫手的资金转化为更隐蔽的力量时，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是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文森用餐巾擦了擦嘴，接通了通讯。
“迪克，是我，胡安。”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来我的汽车回收厂一趟。”
文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但胡安是他目前在现实世界里无法绕开的环节。
“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网约车停在了城市边缘一个巨大的二手汽车回收厂外。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腐烂橡胶混合的刺鼻气味。高大的铁丝网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几条凶猛的杜宾犬在铁丝网内来回逡巡，发出低沉的咆哮。
文森报上自己的名字后，紧闭的铁门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立刻有两名穿着油腻工装的壮汉迎了上来，对他进行了一次粗略但足够有威慑力的搜身。
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文森穿过堆积如山的报废汽车，来到了一间由集装箱改造的办公室前。
胡安正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脚下踩着一张不知从哪辆豪车上拆下来的昂贵地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没有看文森，只是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
“坐。”
胡安头也不抬地说道。
文森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他知道，这么晚把他叫到这种地方，绝不是为了喝杯咖啡那么简单。
“迪克，你知道，我在华雷斯里面，只是个小角色。”胡安终于削完了苹果，将果皮扔进垃圾桶，然后把整个苹果递了过来。
文森没有接。
胡安也不在意，自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但没人想一辈子当小角色。最近，上面要变天了，很多人都要换个位置。有些位置空出来，自然要有人坐上去。我想坐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
文森的心中一动，他大概猜到了胡安的目的。这是黑帮内部的权力洗牌，而胡安，显然是想要借此机会往上爬。
“我上面的大哥，实力上还差一些。”
胡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钱，我有。渠道，我也有。但我缺人，缺能打的，而且是别人不知道的生面孔。”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文森：
“我需要一批干净的‘临时工’。退役军人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懂规矩，拿钱办事，事后就消失。我知道你能接触到这些人。斯蒂尔那条线，不就是你搭上的吗？”
文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帮我找人。”
胡安的语气变得直接而强硬，
“我要给我的几个‘朋友’制造一点小麻烦，让他们没空跟我抢位置。事成之后，我不仅会付给你高昂的佣金，‘来生’杂货店，也会完完全全地变成你的。安德森那个废物，我会给他找个别的地方养老。”
将“来生”的经营权完全交给他。这个条件，精准地击中了文森的需求。他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能够自由操作的据点，来处理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之间的物资流转。
“你需要什么样的麻烦？”文森问道。
胡安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从抽屉里拿出三份文件，推到了文森面前。
“三个地方。一个是赌场，一个是制毒窝点，还有一个是他们用来转运‘货物’的码头仓库。”胡安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不需要你杀光里面所有的人，我只需要你把这些地方彻底砸烂，烧掉。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损失越惨重越好。我要让他们知道，跟我作对，是要付出代价的。”
文森拿起文件，快速地翻阅着。上面有详细的地址、平面图，甚至还有安保人员的数量和火力配置。这是胡安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执行者。
“佣金怎么算？”
“你作为中间人，可以抽走总佣金的三成。”胡安伸出三根手指，“这单生意，我出一百万，三十万是你的，剩下的七十万，是你给你找来的人的酬劳。我相信，这个价格，足够让那些退役老兵为你卖命了。”
文森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胡安今天把他叫来，就没打算让他空着手回去。这既是合作，也是一种绑架。一旦他接下这个活，就等于正式踏上了胡安所在的黑帮战车。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这个机会。斯蒂尔背后的“兄弟会”，或许能成为他真正的底牌。
“没问题。”文森缓缓点头。
胡安满意地笑了起来，将剩下的半个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离开汽车回收厂，文森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让胡安的司机将他送到了“来生”杂货店。
他走进熟悉的店铺，只有一个值班的店员。他独自一人来到地下室，这里的空气依旧冰冷而安静。
他首先打开手机，找到了之前那位律师的联系方式，将三十万信用币干脆利落地转了过去。
洗白自己，搞定身份问题，是将来所有计划的基础。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斯蒂尔留下的那个加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警惕而沙哑的声音：
“哪位？”
“我找斯蒂尔，我叫文森”
对面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确认这个名字。很快，电话被转接，斯蒂尔那带着浓重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嘿，文森！我的朋友！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想通了要加入我们‘兄弟会’，一起干票大的？”
“我有活儿。”
文森直接打断了他的玩笑，
“一笔大生意，需要几个可靠的人手。你们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斯蒂尔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我们几个暂时回不去，上次抢的那批货风声还没过。不过，‘兄弟会’的兄弟遍布各地。你在洛杉矶，我可以介绍几个本地的兄弟给你。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好手，只要钱给够，他们不在乎砸的是谁的地盘。可靠吗？”
“钱不是问题。”文森说道。
“那就没问题。”
斯蒂尔的语气变得开心起来，
“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你。记住，跟他们谈生意，直接说价钱和任务，别扯别的。他们只认钱。”
挂断电话后不到一个小时，胡安的头号打手，那个沉默寡言的祖玛，就出现在了杂货店的后门。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将一个沉重的旅行袋放在地上，然后把那三份更详细的目标资料递给了文森。
“这里是二十万信用币，第一笔行动资金。”祖玛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老板说，每清除一个目标，会再付二十万。三个目标全部搞定，最后还有四十万的奖励。一共一百万，一分不少。”
说完，祖玛点了点头，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文森将那袋装满现金的旅行袋拖进地下室，看着那三份印着地址和照片的资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不再是游戏，这是真刀真枪的火拼。
当天晚上十二点刚过，两辆破旧但引擎声沉稳的老式SUV，准时停在了“来生”杂货店的门口。车灯熄灭，六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他们穿着普通的便装，但那种长期经受军事训练而刻入骨子里的姿态，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精悍、留着寸头的男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柯林。”
他走到文森面前，伸出手，简单地自我介绍。
文森与他握了握手，能感受到他手掌中厚重的老茧和惊人的力量。
“迪克。”
“斯蒂尔说，你有活给我们。”柯林直接切入主题。
“跟我来。”文森没有废话，带着他们进入了杂货店，并锁上了后门，一行人来到了地下室。
他将那三份目标资料，以及那袋二十万的现金，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三个目标，需要彻底摧毁。遇到致命抵抗，可以开枪。”文森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定金。每完成一个，支付二十万。全部完成，还有十万尾款。”
柯林拿起资料，仔细地翻阅起来。他的几个同伴则分散在地下室的各个角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战术素养极高。
几分钟后，柯林放下了资料，看向文森。
“委托，我们接了。价格也合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我们有要求。行动需要的武器和装备，需要你来提供。我们的人不能带着装备在城里到处跑。最低标准，每人一支冲锋枪或霰弹枪，备用弹匣三个。二级以上的防弹衣，还有可靠的通讯器材。”
文森看着柯林，心中了然。这既是要求，也是一种试探。试探他这个雇主的实力和渠道。
“没问题。”文森点了点头，“明天晚上，东西会准备好。”
柯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柯林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
“很好。”柯林站起身，“明天晚上，我们过来取货。”
说完，他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了地下室，动作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