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殇走到门前时，破烂的木门无声自开。
他迈步向其中走去，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一片黑色的土地在脚下延伸，空间依旧灰蒙蒙的，却与外界截然不同。
这里的土地是松软的，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稀疏的树木散布其间，每一棵都通体漆黑，枝干扭曲如挣扎的手臂，叶片薄如刀锋，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这些树没有年轮，树皮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被压缩在木质纤维中。
最诡异的是，当秦无殇经过时，那些树干表面会浮现出细微的凸起，如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皮而出，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秦无殇的目光扫过这些树，灰黑色的眸子里漩涡微转。
他继续迈步向前。
穿过最后一棵树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广袤的平原展现在眼前，黑色的土壤一望无际，平整得如同被刻意抹平。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没有草，没有虫，甚至连风都不存在。
绝对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土地。秦无殇的脚步声被某种力量吞噬，踏在松软的土壤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走出不远后，秦无殇突然停住脚步。
我觉得应该在这里给你立个碑。
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土壤下传来：我还没死呢......
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的黑色土壤突然微微隆起，
紧接着。
一只惨白的手破土而出！
那只手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没有一丝血色，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随后，土壤开始剧烈翻涌，一个身影缓缓从黑土中钻出。
那是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肤色与他的手一样苍白得不似活人。
一袭黑袍裹着瘦削的身躯，布料上沾满黑色土壤，却诡异地没有一粒尘土掉落。
他的面容俊美却透着死气，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像一具刚从坟墓中爬出的尸体，却又带着令人战栗的生机。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青年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声音沙哑。
秦无殇看着眼前的青年，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青年缓缓站直身体，姿态慵懒而随意，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他抬手拂了拂额前散落的黑发，动作慢条斯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
然而，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蛰伏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像是深渊底部燃烧的冷焰，寂静却永不熄灭。
秦无殇看着眼前的青年，嘴角微扬：我本来就是人。
青年闻言，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来看看你死没死。秦无殇淡淡道。
青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秦无殇点点头：毕竟有你这样的存在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放心。
荒原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青年盯着秦无殇，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这一次这么快吗？
祂已经等不及了。
秦无殇灰黑色的眸子直视青年，毕竟这么一份美食，给谁谁不心动呢，你说是不是？
青年闻言突然笑了，笑声沙哑：不用试探我，我对这方世界没有想法。
他顿了顿，你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秦无殇环顾四周，轻笑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站着说话？
青年挑了挑眉，抬手一挥。
轰隆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黑色的土壤如同活物般蠕动隆起，转眼间形成一张古朴的石桌和两把石椅。
桌椅表面布满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自然形成的脉络。
秦无殇毫不客气地坐下。
青年也缓缓落座，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现在可以说了？
秦无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么多纪元过去了，你还不打算放弃吗？
青年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
荒原上陷入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远处那些扭曲的黑色树木微微颤动，树皮上的人脸纹路扭曲得更加狰狞。
青年缓缓收回手，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放弃？
青年眼中突然燃起了一抹火焰，嘴角上扬，盯着秦无殇说：我为什么要放弃？
他突然起身，黑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苍白的手指指向不远处那些扭曲的黑色树木：
你没看到那些树吗？我都已经成功了！
秦无殇的目光扫过那些诡异的树木，灰黑色的眸子里漩涡微转：
不过都是假的罢了。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
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癫狂，
那都是我以自身为养料，一棵一棵种出来的......
他转身面对秦无殇，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着病态的执着：
只要我坚持下去，终有一天，我会让这方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
秦无殇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不要自欺欺人了。
那些树根本没有生命，它们只是你执念的投影。
青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苍白的面容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你胡说......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生长......
你感觉到的，只是你希望它们生长的样子。秦无殇打断道。
青年踉跄后退了一步，黑袍下摆扫过黑色的土壤，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转头看向那些树木，树皮上扭曲的人脸纹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
不......不是这样的......青年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
秦无殇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青年，突然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青年猛地抬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一道亮光：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