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盯着门口那人放下文件就走的背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翻开一页，迅速写下“后门、47分、婚戒”几个字。
程小满蹲在讲台边，正偷偷摸摸往鞋里塞U盘，抬头看见林骁的眼神，立刻坐直：“别看我，我没录。”
“你无人机不是还挂在通风口充电？”林骁声音不高，“上次直播拍走廊的时候，有没有开延时拍摄？”
程小满一愣，随即咧嘴：“你还记得那玩意儿？充了三天电都没人管，估计快没电了。”
“现在去取。”林骁站起身，“监控只保留48小时，再过六小时自动覆盖。”
程小满翻白眼：“大哥，校规禁止私人设备在教学区飞行，被抓到要记过。”
“那你希望被全班围观‘满哥修罗场实录’传到抖音吗？”林骁看着他，“还是说你想解释为什么你的无人机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
程小满立刻弹起来：“我去！我现在就去！”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三楼器材室门口。通风管道下方挂着一架黑色迷你无人机，外壳贴着荧光绿贴纸，像只趴着的甲虫。
程小满踮脚取下来，吹了吹灰：“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摔了你赔不起。”
“能用就行。”林骁接过设备，插上数据线连到笔记本。
屏幕亮起，延时视频开始加载。画面昏暗，走廊灯光每隔几秒闪一次，时间戳跳得飞快。
“快进到今天下午四点五十左右。”林骁指着进度条。
程小满拖动滑块。画面停在46分50秒，空荡的走廊突然出现轻微震动。
47分01秒，后门把手缓缓转动。
“来了！”程小满压低声音。
一道身影从门缝挤进来，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左手无名指反光——是戒指。
那人脚步很轻，贴着墙根走到教室后门，停留不到两分钟，转身离开。
林骁暂停画面，对比教室内部监控的时间轴。雪花屏正是从47分03秒开始，持续27秒。
“卡得真准。”他说，“他知道系统什么时候出问题。”
程小满咽了口唾沫：“这不是普通老师能做到的吧？谁会专门挑这个时间点进来？”
“知道监控漏洞的人不多。”林骁合上电脑，“但能精准利用的，只有一个。”
他没说出名字，但两人心里都清楚。
程小满搓了搓胳膊：“我怎么感觉背后发凉……咱们要不要报保卫科？”
“没有实证，报了也没用。”林骁收起设备，“而且这个人故意留下痕迹，说明他不怕我们查。”
“那他还藏什么？”
“不是藏。”林骁眼神沉下来，“是在引导。”
两人沿着后门走廊往回走。地面干净，看不出脚印。但林骁注意到器材室门缝底下有一道细灰线。
他推开门。
器材室靠墙摆着旧课桌和体育器材箱，黑板擦原本应该放在窗台下的收纳盒里，现在却歪在一张桌子边缘，下面压着半圈灰尘轮廓。
“有人动过。”林骁走近。
程小满凑过来：“可能保洁阿姨碰的？”
“保洁每天下午三点打扫，现在已经五点了。”林骁蹲下身，用手电照地面，“你看这里，桌脚旁边有拖痕，方向是从门口来的。”
他脱下右脚篮球鞋，鞋底纹路清晰。他把鞋底轻轻按在灰尘轮廓旁，比对痕迹走向。
“步幅短，重心偏前。”他低声说，“穿的是42码运动鞋，走路习惯外八字。”
程小满掏出手机想拍照，被林骁拦住。
“别留电子记录。”他说，“现在能信的人太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骁站起身，从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垫在黑板擦下面，再把它放回原位。
“先保住证据。”他说，“等需要的时候，它会自己说话。”
程小满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林骁没回答，只是低头检查自己的鞋底。灰尘上有轻微刮痕，像是被金属边缘蹭过。
他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一张陈渊在学术会上的照片。那人站姿笔直，左手指节突出，袖口露出半截婚戒。
身高标注：178cm。
林骁闭眼回忆母亲病历里的记录。每次复查，医生都会写一句“患者丈夫陪同”。签名栏总是同一个名字，字迹工整。
他睁开眼，打开备忘录，输入“178cm，42码，外八字，婚戒，周三规律”。
按下回车。
程小满看他打完这一串，忍不住问：“这些真的能拼出一个人？”
“不是拼。”林骁合上手机，“是验证。”
“什么意思？”
“他已经露了三次破绽。”林骁说，“第一次是便利贴上的字，他知道我妈周三吃药；第二次是监控中断的时间，他知道系统漏洞；第三次……是他忘了，黑板擦不会自己移动。”
程小满瞪大眼：“所以他是来拿东西？还是放东西？”
“不知道。”林骁走向门口，“但这个人想让我们觉得他无所不在，反而暴露了他在现场活动的事实。”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因为他在测试反应速度。”林骁停下脚步，“就像下棋，第一步试探，第二步布局，第三步才杀招。”
程小满听得头皮发麻：“那你现在算走到哪一步了？”
“刚看清棋盘。”林骁回头看了眼器材室，“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
他们回到高三（7）班教室。林骁站在后门观察角度，模拟那人进入时的路线。
如果目标是教室内部，为什么要绕到后门？如果是传递信息，为什么不用更隐蔽的方式？
除非……
他忽然转身冲向讲台。
掀开地板暗格，取出一个小型信号探测器。这是沈知微之前留下的，一直没拆封。
他打开开关，红灯闪烁。
靠近黑板时，频率加快。
林骁慢慢移动，最终停在左侧角落。探测器发出持续蜂鸣。
“这里有无线发射源。”他说。
程小满紧张地问：“会不会是学校广播线路？”
“频率不对。”林骁贴着墙面摸索，“而且位置太低，不像正规设备。”
他用力敲了敲墙板。声音闷实。
不是空心。
但探测器仍在报警。
“要么是夹层，要么是嵌入式装置。”林骁皱眉，“得找机会拆开看看。”
程小满缩脖子：“这要是被当成破坏公物，我就完了。”
林骁关掉探测器，塞进书包：“不急。他既然敢放，就不会只放一个。”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想让我们发现。”林骁看着黑板，“但他又不想让我们太快发现。”
程小满挠头：“听不懂。”
“他在控制节奏。”林骁坐下，“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他愿意让我们看到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程小满忽然压低声音：“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他的监控里？”
林骁没说话。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一行字：
【监控的死角，才是他真正行动的地方。】
然后他抬头，看向教室天花板的角落。
那里有个摄像头，镜头微微倾斜，正对着门口。
但它的盲区，刚好覆盖了讲台下方和黑板左侧。
林骁轻轻点头。
就是那里。
他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左侧画了个圈。
粉笔灰落下，露出墙面上一道极细的接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