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西厢房的拍球声就准时撕开了寂静。
我们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腐臭味混着陈年灰尘扑面而来。队长老刀叼着烟，用登山杖戳了戳墙角的骷髅头风筝——那是上世纪的玩意儿，红布做的骷髅眼眶里还嵌着玻璃珠，在手电光下闪着鬼火似的光。
“传说里的红裙女孩，拍的就是这破球？”实习生阿苗举着Gopro，镜头扫过地上那个开裂的藤球，“看着像狗啃过似的。”
话音未落，走廊深处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不是拍球声，是……指甲刮过木板的声音。
老刀的烟掉在地上：“谁？！”
手电光像利剑劈开黑暗，照在走廊尽头——红裙女孩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们，手里抱着藤球。她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像一条凝固的血河。
“小妹妹，跟我们出去吧，这里不安全。”老刀的声音发紧，他后腰的桃木剑硌得我生疼。
女孩没动。
藤球却自己响了起来：“砰……砰……砰……”
那声音不对劲。不是拍在地上，倒像是……拍在人的头骨上。
“她的手……”阿苗突然尖叫。
我们这才看清，女孩的双手根本没碰藤球。那球是悬浮在她胸前的，表面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黏液，顺着球面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跑！”老刀突然嘶吼，拽着我往后退。
但已经晚了。
女孩的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了过来。她的脸是青紫色的，眼睛瞪得快要裂开，嘴里塞满了头发——黑色的、黏腻的头发，从嘴角一直垂到胸口。
“它在球里……”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骨头，“它饿了……”
藤球突然炸开！
不是裂开，是像活物一样炸开！无数根头发从球里喷涌而出，像黑色的蛇，瞬间缠住了阿苗的脖子。她的Gopro“哐当”掉在地上，镜头朝上，拍到女孩咧开嘴笑——她的嘴里没有舌头，只有密密麻麻的头发在蠕动。
“救……救命……”阿苗的脸憋成了紫茄子，双手徒劳地抓着脖子上的头发。那些头发却越收越紧，勒进她的皮肉里，渗出血珠。
“用火！”老刀掏出打火机，却发现火苗刚碰到头发就灭了——那些头发上，沾着冰冷的黏液。
女孩突然朝我扑过来，青紫色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我闻到她身上有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着腐烂的甜腥。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我看到了——
无数张人脸在蠕动，都是之前来探灵的人。
“它需要新的皮……”她贴着我的耳朵，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皮，很软……”
剧痛从手腕传来——她的指甲插进了我的皮肉里，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而那个炸开的藤球里，露出了一颗腐烂的人头，头发还在不停地生长，像藤蔓一样缠向我的脚踝。
“跑！别回头！”老刀突然扑过来，把桃木剑插进女孩的后背。
女孩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了。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老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停下。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形状像五个指印。
后来警察来了，在西厢房的墙里挖出了七具尸体，都穿着红裙。而那个藤球，再也没人见过。
只是偶尔在深夜，我还能听到枕头底下传来“砰……砰……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