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旧居在宫墙最偏僻的角落，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早已锈成青绿色，门楣上“汀兰苑”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秦风推开门时，扬起的尘埃呛得人直咳嗽。
“这里空置快十年了。”柳常在拂去门楣上的蛛网，“淑妃走后，陛下下令封存，除了洒扫的太监，谁也不许进来。”
雨柔踩着满地枯叶往里走，廊下的美人靠缺了一角，阶前的青苔爬满了半级台阶。正屋的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阳光透过洞眼斜射进来，在地上织成细碎的光斑，照得空中的尘埃清晰可见。
“李总管曾是淑妃的贴身太监。”柳常在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残画，画中是个女子背影，立于荷塘边，衣袂翩跹，“他跟着淑妃二十年，淑妃被废时，是他跪着求陛下留她一命。”
雨柔凑近看画，画轴边缘有处极淡的墨迹，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水”字。她忽然想起贤妃疯癫时喊过：“水……水里有东西……”
“淑妃当年是被指认‘以巫蛊咒害皇嗣’，打入冷宫后‘病逝’的。”柳常在的声音沉了下去，“可伺候她的宫女说，淑妃死的那天，裙摆上全是泥，像是被人拖进过水里。”
秦风在里间翻找，忽然喊道：“姑娘，这里有个暗格！”
雨柔跟过去，见秦风正撬开梳妆台的抽屉底板，里面藏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还有半块玉佩——玉佩断裂处刻着个“月”字，另一半，雨柔忽然想起，皇后凤钗的流苏上，似乎坠着块同样质地的玉佩，上面刻着“华”字。
“月华西华……”柳常在将两半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淑妃小字月娘，皇后本名西华。她们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雨柔捏起一封信，字迹娟秀，写着：“妹渐觉体寒，恐难久持，望姊念及骨肉，勿再相逼。”落款日期，正是淑妃“病逝”前三天。
“所以，是皇后逼死了亲妹妹？”雨柔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止。”柳常在拿起另一封信，“你看这个。”信上写着淑妃发现皇后与外戚私通的证据，还附了张模糊的字条，“难怪皇后非要置她于死地。”
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乌鸦落在窗台上，盯着屋里的人呱呱叫了两声。秦风脸色一变：“这地方久不住人，怎会有乌鸦？怕是有人跟着。”
柳常在将信件玉佩塞进袖中，沉声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刚出汀兰苑，就见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带着几个侍卫守在门口，皮笑肉不笑：“柳常在好雅兴，敢闯禁地，是想替淑妃翻案不成？”
柳常在冷笑：“本宫只是来凭吊故人，倒是王总管，带着侍卫堵在这里，是怕我们发现什么？”
正僵持着，远处传来銮铃声——陛下的仪仗竟往这边来了。王总管的脸色瞬间白了。
雨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摸了摸袖中那半块“月”字玉佩，忽然明白：这盘棋，终于要轮到陛下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