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偏偏好奇，这世上连死都不怕的人，会怕什么？”
杨戬声音不高，可那冷漠无情的嗓音却仿佛敲进每个人心口，带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狐妖猛的颤住。
杨戬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冷的如一把冰刃。
他的语调极缓，冷冷直指她心底。
“自然、自然都不……不怕！”
狐妖呼吸急促了一瞬。
她眼底的火焰摇摇欲坠。
杨戬缓缓俯身，目光如刀锋一寸寸压下，声线冷冽。
“你说你是因孩死而怨，誓要缠祸皇族。可据生死簿记载，皇族稚子这些年死的也不少，你若真为母亲，怎会眼睁睁看着另外的无辜稚子因你之怨念而亡？”
这话像霹雳劈在殿中。
狐妖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僵硬。
尾巴上的毛唰地炸开，整个人狠狠一抖。
孙悟空也愣住，扇子停在半空，心口骤然一紧。
杨戬盯着狐妖，目光冷冽无情。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报仇，只因那皇帝起，故而那皇帝留下的血脉代代短命，可为何……不仅稚子，就连皇室旁支也中年暴毙？”
狐妖呼吸彻底乱了。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从唇角溢出，肩膀颤抖，额上冷汗一滴滴滚落。
“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只要是皇室的人都该死！”
她忽然嘶吼，声音撕裂，泪水和血水一起滴落在石板上，迅速摊开一朵暗红。
李天王的指节收紧，盔甲缝隙发出吱呀声，像要捏碎什么。
狐妖狠狠磕头，鲜血溅在地上，声音颤抖。
“我说过了！是我！全是我！真君，你杀了我吧，别问了……”
她的声音嘶哑，仿佛连魂魄都被抽走。
杨戬却没有停，声音更冷，像一柄直剖心脏的刀。
“若真全是你一人所做，以你之能力，现任皇帝不可能还活到今天。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却只是噩梦缠身，足以证明，凭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够了！！”
狐妖惨叫一声，身体整个扑倒在血泊里，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沉闷巨响。
她的身躯颤抖着，却死死咬牙，不再说半个字。
孙悟空瞳仁骤缩，金眸里闪过惊色。
它见过杨戬的冷脸，也见过他刀锋般的凌厉手段，可从未见过这样的逼问。
那是直刺心魂的诛心。
那不是杀戮，不是刑罚，却要更甚。
皮肉之苦不过一时。
可被戳中心底的羞耻与恐惧，足以让人宁愿死去。
狐妖伏在血泊里，牙齿颤抖，声音细碎得几乎听不见。
“别问了……别问了……真君……给我个痛快吧……”
李天王面色铁青，喉结狠狠滚动。
殿中烛火噼啪作响。
火光明灭，空气里压抑得像铁水般沉重。
孙悟空手指无意识地在金箍棒上敲了敲，笑意收敛，眸色冷冷落在狐妖身上。
杨戬却只是冷冷注视，未再开口。
那双眼眸深不见底，将狐妖钉死在耻辱与恐惧里。
像一块沉重巨石压下，让她再没有逃脱的余地。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连孙悟空都觉心口发闷，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狐妖浑身血迹，被那股气息逼得浑身蜷缩，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响。
“真君。”
李天王冷声插进来。
他手中巨斧横在身侧，气势压迫而来。
“此事牵连诸多，这样审下去怕是审不出结果，不如……”
杨戬抬起眼，眸光冷得像刀锋。
他没有说话，只一步一步走近，长靴踏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狐妖心口。
李天王见状，面色一沉，斧柄一横，声音更冷。
“真君。”
空气骤然一紧，殿里的冷气像要凝成霜刃。
孙悟空看在眼里，心口一紧，金眸微眯。
它最讨厌这种闷得要爆炸的气氛，冷不丁一开口，声音朗朗。
“得了吧！一个非要逼，一个非要护，还想吵个没完了？你们要真有心，俺劝你们先搞清楚她到底怕什么，再折腾不迟！”
这句话像一石击水，把僵硬的空气砸开了一点缝隙。
杨戬脚步顿住，他转头看了它一眼。
那一瞬，那双冷冽的黑眸像被火光撕开一点缝隙，隐隐透出难辨的情绪。
狐妖却在这一瞬彻底崩溃。
她浑身血迹斑斑，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笑，笑声里全是死意。
“别费劲了，问不出来的……你们谁都问不出来的……杀了我，杀了我！”
杨戬看着它，眸光沉静如渊。
忽然，他低声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难道以为死了，就能保住你身后的人么？”
这一句话，如刀子一般剜进狐妖心口。
她脸色猛地惨白，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
眼神一点点涣散，整个人挂在铁链上，连求死的力气都没了。
孙悟空心里一震，眉头一皱，却只是盯着杨戬看。
这厮嘴巴当真是比刀子还狠。
殿内的烛火颤了几下，冷风呼啸。
杨戬忽然收回目光，淡淡道，“罢了，今日到此为止，我还有事要问李天王。”
他话音一落，转身大步走出冷库。
黑金长袍掀起一阵风，把冷气一分为二，留下一片凝固的沉寂。
李天王盯着狐妖片刻，沉默着抬脚跟上。
殿门轰地一声合上，只剩狐妖孤零零吊在冷库里。
孙悟空静静站在原地，望着殿门。
背影消失之后，它才缓缓走过去，抬手在狐妖面前挥了挥，嗓音低低。
“小狐狸，还活着么？”
狐妖唇角挂血，眼神一片灰败，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杀了我。”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骂。
“你这狐狸倒真够倔的。宁可求死，但若你死了，岂不是正合他们的意？”
狐妖眼神一震，颤抖着抬头。
孙悟空咧嘴一笑，笑容吊儿郎当，却带着几分真切。
“俺可从来见不得人不明不白死在俺眼前，你若想死，那也得让俺弄清楚真相才算数。”
它伸手一挥，金光在指尖闪过，瞬间割断铁链。
狐妖整个人跌落下来，被它一把拎住，像拎小鸡一样拖到暗影深处。
“嘘——”
孙悟空竖起手指，金眸闪烁，声音低得像风。
“想活，就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