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鹰影重重
雷鹰族的追杀令，如同一声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广袤的大荒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古尘的名字，连同他那“身负太阳真火、掌控诡异轮回之力”的描述，迅速在雷鹰族势力影响范围内的诸多古族、妖族乃至一些人族势力中传开。丰厚的赏格，足以让许多亡命之徒和急于表现的雷鹰族年轻强者心动。
离开与姚沐兮分别之地不过三日，追杀便如期而至。
古尘正穿越一条名为“鹰喙”的险峻峡谷，两侧山崖陡峭如鹰嘴，天空仅余一线。此地地势险要，是通往相对安全区域的捷径。
就在他行至峡谷中段时，心头警兆骤生。轮回经赋予他对生死危机的敏锐感知让他瞬间止步。
“嗤嗤嗤——”
十余道缠绕着银色电弧的翎羽，如同精准的箭矢，无声无息地从头顶崖壁的阴影中射出，封死了他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弓箭。
古尘瞳孔微缩，反应更是迅捷。他并未硬接，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留下数道残影，正是将太阳真火融入身法的“金乌化虹术”雏形。大部分雷羽擦着残影而过，深深没入地面，炸开一个个焦黑小坑，电蛇窜动。
“咦？果然有点门道。”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
三道身影从崖壁上滑翔而下，轻盈落地。皆是雷鹰族，为首者是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修士，气息比之前那位少主稍弱，但也达到了道宫二重天，身后两人则是彼岸境巅峰。
“看来运气不错，这头功是我们的了。”为首的雷鹰修士舔了舔嘴唇，盯着古尘，仿佛在看一件移动的赏金。
古尘神色平静，问道剑已悄然握在手中：“雷鹰族，便只会行这等偷袭之举么？”
“对付你这个人族，何须讲什么规矩？”雷鹰修士狞笑，“记住，杀你者，雷羽！”
话音未落，他双翼一振，整个人化作一道Z字形闪电，双手成爪，直取古尘咽喉，爪风凌厉，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麻痹感。
古尘不退反进，问道剑划出一道弧线，剑身之上，浪涛道纹与烈焰道纹同时亮起。“水火相济，轮回轮转！”
剑光不再是单纯的炽热或柔和，而是形成了一股炽热与阴柔并存的诡异力场。雷羽的利爪探入力场，只觉得一股灼热瞬间侵蚀护体雷光，同时又有连绵不绝的柔劲试图将他的力量引偏。
“什么古怪？！”雷羽心中一惊，变招极快，双爪雷光爆裂，试图以绝对的力量撕开力场。
但就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古尘的剑势陡然由柔转刚！问道剑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循着轮回力场中那一丝力量的间隙，疾刺而出！
“噗！”
剑尖精准地点在雷羽的胸口，并非刺入，但一股凝练到极点的太阳真火混合着轮回磨灭之意，已然透体而入。
雷羽身形剧震，暴退数丈，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中充满了惊怒。他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体内肆虐，虽然被他雄厚的雷力暂时压制，但如同附骨之疽，难以驱散。
“一起上，杀了他！”雷羽又惊又怒，招呼另外两名手下。
两名彼岸境雷鹰修士立刻从两侧扑上。
古尘眼神一冷，心之神藏轰鸣，神识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出。
“轮回枷锁！”
无形的枷锁再次显现，那两名彼岸境修士身形顿时一僵，眼神涣散。
“死！”
古尘没有留情，问道剑横扫，两道凝练的太阳剑罡掠过，两颗头颅冲天而起。
雷羽见状，胆气已丧，再不敢停留，强压伤势，化作雷光冲向峡谷另一端。
古尘并未追击，他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神力的消耗。这只是开始，他知道，更残酷的追杀还在后面。
半个月后，古尘被迫闯入了一片被称为“腐骨黑沼”的绝地。这里弥漫着致命的毒瘴，沼泽之下潜伏着各种诡异生物，寻常修士绝不敢深入。但身后是三名道宫境雷鹰高手的衔尾追杀，他别无选择。
沼泽中，古尘的气息被压制到最低，浑身涂满了掩盖气息的泥浆，如同一个泥人，在齐腰深的漆黑泥水中艰难前行。毒瘴不断侵蚀着他的护体神光，需要持续消耗神力抵抗。
“他进了黑沼，跑不远！”追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把这沼泽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古尘屏住呼吸，潜伏在一丛巨大的黑色毒菇之下。他能感觉到，那三名追兵都是道宫三重天的高手，任何一人他都难以正面抗衡。
一名雷鹰修士搜寻到了附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浑浊的水面。
古尘眼神一狠，知道不能再等。他猛地从泥水中暴起，并非攻击，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把毒沼中特有的“蚀魂草”粉末，混合着自身精血，以神力催动，化作一片黑红色的毒雾，劈头盖脸地罩向那名修士。
“小心！”那修士惊呼，急忙催动雷光护体。
但蚀魂草毒性剧烈，专蚀神魂，即便有雷光阻挡，也让他神识一阵恍惚。
就在这刹那间，古尘动了。他将所有的力量，包括刚刚小有所成的肺金神藏之力，尽数灌注于问道剑中。
“轮回往生印！”
并非用手掌，而是以剑为引！一个模糊的轮回法印附着在剑尖之上，带着加速生命流逝的诡异道韵，直刺对方心口！
那修士刚从神魂刺痛中回过神，便看到那令他心悸的灰芒已至胸前。
“不！”
他仓促间凝聚雷盾，但轮回往生印的特性，让他的防御如同遇到了克星。剑尖点破雷盾，轮回之力瞬间侵入。
这名道宫三重天的雷鹰高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生命气息急速衰退，最终带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软倒在沼泽中，迅速被泥沼吞没。
一击得手，古尘毫不停留，甚至来不及喘息，转身就向沼泽深处亡命奔逃。
“老五！”
另外两名追兵赶到，只看到同伴被沼泽吞噬的最后场景，顿时目眦欲裂。
“追！他已是强弩之末，绝不能让他跑了！”
古尘确实到了极限。连续逃亡、抵抗毒瘴、以及刚才那搏命一击，几乎掏空了他的神力与心神。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灼痛，视线开始模糊，只能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死亡沼泽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古尘终于摆脱了追兵，找到了一个位于黑沼边缘，被藤蔓遮掩的干燥古洞。他踉跄着闯入，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禁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毒气的黑血。
他艰难地盘膝坐起，取出所剩不多的源，开始疯狂吸收，运转《太阳真经》与《轮回经》疗伤。
洞内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神力流转的微弱嗡鸣。死亡的阴影如此接近，连日来的追杀、战斗、逃亡，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回放。
“力量…我还需要更强的力量…”他心中嘶吼。
在极度的疲惫与生死压迫下，他的心神反而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苦海中，那轮代表《太阳真解》的金色光球缓缓旋转，与五脏道宫产生共鸣。轮回经的经文自主在心中流淌。
他回想起穆老的教诲，回想起守护村落、与姜川并肩、救下姚沐兮的场景，回想起那些在绝境中依然挣扎求存的人族同胞……
“仁、义、礼、智、信…五德道宫，人道根基…”
“太阳，希望，毁灭，新生…”
“轮回，往生，终结，亦是开始…”
种种感悟交织碰撞。忽然，他福至心灵，尝试引导心之火（仁）与太阳真火融合，以肺金（义）之锋芒引导，以脾土（信）承载，以肾水（智）调和，以肝木（礼）滋生……
“嗡！”
他体内五大道宫神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协同共振，五行轮转，五德交织，一股远比之前纯粹、凝练、且带着某种人道煌煌正意的全新力量诞生了！这力量，既有太阳的炽热光明，又有轮回的超脱生死，更蕴含着一股众志成城、薪火相传的不屈意志！
他肩头那一直被雷弧缠绕、难以愈合的伤口，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刷下，残留的雷力如同冰雪消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古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精进一筹，稳固在了道宫一重天巅峰，对自身力量的领悟和运用，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走出古洞，阳光刺破沼泽上空的阴霾，照在他身上。虽然依旧衣衫褴褛，面容带着疲惫，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锐利而坚定。
看着远方天际偶尔掠过的雷鹰身影，他握紧了手中的问道剑。
“追杀？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磨刀石。”
他的身影再次没入茫茫大荒，但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转变。鹰影依旧重重，但雏鹰，已在风雨与追杀中，逐渐磨砺出了更锋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