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刚要落下，忽然想起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想起那取血留下的伤口，只得悻悻收回手，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慕无宸看着她这副气鼓鼓又强忍着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忽然敛去玩笑神色，认真望进她眼里：“芷儿，你跟朕说句实话，在你心里，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芷儿闻言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她暗自思忖：莫不是这几天伤得太重，连带着伤了脑子？
否则怎会突然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明明伤的是手腕，与脑袋有何干系。
心里虽这般嘀咕，面上却收起玩笑神色，认真答道：“陛下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顶顶好的人，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可问的。”
慕无宸温声解释：“旁人看你，总隔着身份地位的迷雾，带着利害权衡。而你看自己，又总被国公府过往的阴霾所困。”
“古人云，相由心生。你如何待人，便映照出你最真实的模样。心里装着什么，眼中见到的便是什么。”
他唇角泛起温柔弧度：“你说朕是顶好的人，正说明你心底本就澄澈善良，总愿看见世人美好的一面。”
“这样的你，怎会是坏女人？”
将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更何况，我们之间，从来不该计较得失亏欠。”
“无论是曾经的误会伤痛，还是往后的漫长岁月，只要你能平安喜乐，我们能执手白头，对朕而言便是最圆满的结局。”
*
三年后的除夕夜，整座皇城笼罩在绚烂烟火中。
金红的焰火接连冲上云霄，在黑色天幕绽开赤橙黄绿的华光，将殿宇飞檐映得流光溢彩。
高高的殿宇之上，云芷儿头戴九凤衔珠冠，身着金银丝绣成的鸾鸟朝凤红装，与慕无宸并肩坐在飞檐之巅。
她轻轻倚靠着他的肩膀，望着漫天绽放的烟花出神。
“砰”的一声。
夜空中绽开一簇流金般的烟火，明灭的光影温柔拂过相偎的两人，在他们带笑的眉眼间跳跃闪烁。
云芷儿轻轻牵起慕无宸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陛下，太医昨日诊出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了。”
“原想着除夕佳节已是人间至乐，没想到上天还赐给我们这样的礼物。陛下听，这满城的爆竹声，是不是都在为我们欢庆？”
慕无宸眼里满是惊喜：“真的？芷儿，这是真的？太好了！”
“这回定要添位公主才好。朕最是喜欢女儿，光是想象有个会软软唤父皇的小丫头，便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云芷儿抿唇轻笑，故意嗔道：“陛下这般偏心，臣妾都要替麟儿和恒儿心寒了。妹妹还没出世呢，就这般厚此薄彼。”
慕无宸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呀，就会拿孩子们打趣。朕虽然疼爱他们，可最放在心尖上的，永远是朕的皇后。”
“孩子们总会长大离巢，唯有你，是朕要相伴一生的人。”
“砰——”
正当此时，一簇新的烟花在夜幕绽开。
明灭的光影里，慕无宸忽然怔住，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被遗忘的前尘往事，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朕全都想起来了……”他声音微颤，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是朕不好，让你回来时受了那么多委屈。”
云芷儿没有说原谅，只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陛下你看，今夜烟火特别亮。往后每个除夕，我们都要这样并肩看烟花，看到头发白了，眼睛花了，好不好？”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陛下，其实臣妾很喜欢梅花。”
“不论是摘下的梅枝，还是插瓶的梅花，只要是陛下送的，臣妾都珍爱。”
“砰——”
又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相拥的两人勾勒成缱绻的剪影，深深映在朱红宫墙上。
而他们许下的相守誓言，早已无需星辉见证，那本就是彼此心底，永不陨落的恒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