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玉米粥的甜香钻进家属院的梧桐叶缝，肖灵儿蹲在老槐树下的青石板凳前，肉乎乎的小手攥着丫蛋的发梢，把软趴趴的刘海别到耳后。两岁的小身子裹着洗得发白的小军装，左眉梢的朱砂痣在晨光里泛着粉，像沾了颗没擦干净的桃花蜜。
灵儿姐，疼...丫蛋的小圆脸皱成包子，手指揪着肖灵儿的袖口晃了晃。她的头发黄软黄软的，像晒干的玉米须，肖灵儿正给她编麻花辫，指尖不小心扯到了打结的地方。
忍着点，肖灵儿奶声奶气地凶，却悄悄把发尾扯松了些，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丫蛋，编完给你扎小野花，比你妈扎的好看十倍。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弹了一下。虎子的军帽歪戴在头上，弹弓挂在脖子里晃来晃去，正踮着脚笑：肖灵儿你吹牛皮！昨天给我编的狗尾巴草戒指，还没我家大黄的项圈好看！
笨老虎你懂什么？肖灵儿扭头瞪他，小拳头攥着丫蛋的头发差点把辫子扯散，那是艺术！艺术你懂吗？
我懂我懂！小胖喘着粗气跑过来，手里攥着半块玉米饼，嘴角还沾着糖渍，艺术就是能吃的糖，对吧灵儿姐？他凑过来要抢丫蛋手里的糖，被肖灵儿用小皮鞋踹了下膝盖：小胖你再抢糖，下次让虎子用弹弓打你屁股！
虎子立刻举着弹弓作势要射，小胖抱着脑袋躲到丫蛋身后，逗得几个人笑成一团。李婶端着粥锅从家属楼里出来，围裙上沾着米屑，隔着梧桐叶喊：灵儿！带着丫蛋来喝粥，你爸留了俩煮鸡蛋，还热乎着呢！
肖灵儿应了一声，把最后一根红绳系在丫蛋的发梢，又摘了朵蓝色的野菊花别在辫尾。丫蛋对着石凳上的碎镜子照了照，立刻破涕为笑：灵儿姐编的最好看！比我妈编的还好看！
几个人闹哄哄往家属楼走，肖灵儿的目光却掠过街角的梧桐树——那里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货郎，拨浪鼓敲得有一搭没一搭，货担上摆着糖画、泥人，还有几个玻璃弹珠。可他的货担太整齐了，糖画的糖稀没沾半点灰，泥人的鼻子还锃亮，不像走了十几里山路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斜对面的墙根下，三个穿破衣裳的灾民正蹲在那里啃窝头。其中一个人的裤脚卷着，露出的脚踝却干干净净，连点泥星子都没有——这山里的路全是泥，就算是坐牛车来的，也不可能这么干净。
肖灵儿的指尖悄悄攥紧了丫蛋的手。她前世是特工，最擅长的就是看细节——货郎的袖口沾着点机油，那是手枪套筒上的润滑油；灾民的衣领里露出半截银链子，链坠是个小小的蛇形吊坠——那是苏家的家徽。
灵儿姐？丫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小丫头正仰着脑袋看她，你怎么不走啦？李婶的粥要凉啦！
来了来了！肖灵儿笑着捏了捏丫蛋的脸，却故意把脚步放慢，路过货郎摊的时候，凑过去盯着糖画看：叔叔，这个兔子糖画多少钱？
货郎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堆起笑：小娃娃，五分钱一个，要不要让你妈买一个？
我没有妈，肖灵儿垂下眼睛，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我爸是解放军，他说等发了津贴就给我买糖画。
货郎的笑容僵了僵，伸手摸了摸肖灵儿的头：那叔叔送你一个吧，不用钱。
真的？肖灵儿立刻抬起脸，眼睛里闪着光，趁货郎转身拿糖画的时候，快速扫过他的腰间——那里鼓了一块，轮廓正好是手枪的形状。
她接过糖画，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糖稀在嘴里化开。货郎盯着她的脖子看了眼——那里挂着个乌漆嘛黑的珠子，是肖灵儿从苏家逃出来时带的空间珠，被她用红绳系着藏在衣领里。
叔叔，你看什么呀？肖灵儿歪着脑袋，故意把珠子露出来一点。
货郎赶紧收回目光，笑着摆手：没什么，小娃娃的珠子真好看。
肖灵儿抱着糖画跑回丫蛋身边，路过墙根的时候，又故意把糖画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余光瞥见灾民中的一个正掏出个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本子的封面，是苏家的蛇形徽记。
中午喝玉米粥的时候，肖灵儿坐在门槛上，舔着嘴角的粥渍。肖建军端着碗出来，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爸爸，肖灵儿仰着脖子，手指卷着衣角，今天集市上有个卖糖画的叔叔，他的货担好整齐哦，比你叠的被子还整齐！还有几个灾民叔叔，他们的鞋子没泥，是不是从城里来的呀？
肖建军的手顿了顿，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小军花呀！肖灵儿拍着胸脯，朱砂痣跟着晃：小军花的眼睛最尖啦！
晚上睡觉前，肖灵儿摸着脖子上的空间珠。珠子里的空间很大，装着她从苏家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和粮食，还有前世的特工装备。她盯着窗外的月亮，小小的眉头皱起来——苏家的人来了，的人也快了吧？
风吹过窗户纸，发出沙沙的响。肖灵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蹭了蹭肖建军的胳膊：爸爸，我怕。
不怕，肖建军把她搂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
肖灵儿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知道，爸爸的怀里是安全的，但她更知道，有些危险，必须自己去面对——就像前世那样。
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弹弓——那是虎子送她的，用桑树枝做的，弹性很好。然后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痒痒粉——那是她用空间里的薄荷和苍耳做的，撒在人身上，能痒得三天睡不着觉。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洒在她的小脸上。肖灵儿抿着嘴笑了笑，指尖卷着肖建军的衣角——
苏家的狗腿子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