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稻妻城外的林子还裹着一层薄雾。神风三人没走大道，专挑野径穿行，脚底踩碎的枯叶发出细碎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低声嘀咕。
神风走在中间，右手一直插在袖子里，指尖压着那道暗紫色纹路。它比昨晚爬得更快了，像条懒蛇醒了盹儿，顺着小臂往肘部蹭。他试着用安抚之力压了压，结果肚子里反胃似的翻了一下，连带着脑袋嗡了一声。
“你脸色又绿了。”八重神子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再这样下去，我不用雷把你劈醒，你自己就能先吓死半个谷里的怪物。”
“我这是……战术性苍白。”神风干笑两声，“显得人畜无害，降低敌方戒心。”
九条裟罗从后头冷冷插了一句：“你要是再走神，等会儿被扑倒了别指望我拉你。”
话音刚落，神风脚下一顿。系统界面在眼前闪了一下，红框标注前方十步有异常元素波动，埋设陷阱三处，呈三角夹击布局。
他抬手示意停下，蹲下身，手指虚按地面。一股微弱的震感顺着掌心传来——不是地脉自然流动，是人为布下的触发机关，一旦踩中，两侧山壁会落下带电铁网，底下还有毒刺坑。
“这谁设计的？赶集摆摊都没这么讲究。”神风收回手，皱眉，“连个逃生口都不留，就怕人活着出去说两句闲话。”
八重神子眯眼一笑：“看来里头的东西，不想见光啊。”
她身形一晃，狐耳狐尾瞬间显现，轻盈跃起，几道雷光自指尖射出，在空中划出淡蓝轨迹，像给空气做了个记号。随即她落地变回人形，拍了拍手：“安全路线标好了，跟着我的脚印走，别乱迈步，不然待会儿咱们就得拿你当诱饵试陷阱。”
“你们把我当工具人也就算了，怎么连陷阱都嫌弃我？”神风嘟囔着跟上。
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原本该有鸟叫虫鸣的地方，现在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吵。树皮开始发黑，枝干扭曲成怪异的螺旋状，像是被人硬生生拧过一圈。地上浮现出暗红色纹路，断断续续，像干涸的血迹拼成的符文。
神风刚想伸手碰一下，系统警报猛地炸响——【深渊污染活性增强，检测到寄生型生命信号】。
他立刻收手，却已经晚了。体内那股安抚之力不受控制地往外渗，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自动想去“安抚”那些扭曲的植物。
可刚一接触，反噬就来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连接倒灌进来，他眼前一黑，差点跪下。
“别乱来！”九条裟罗一把拽住他肩膀，“你当自己是驱魔天师？”
“不是我想动……是它自己跑出来的。”神风喘了口气，“这地方的地脉已经被污染得不像样了，安抚力一碰就反弹，再试一次我怕把自己搭进去。”
八重神子蹲下身，折扇尖轻轻划过一道红纹：“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有人在这里做过仪式，而且不止一次。你看这些纹路走向，是逆向导流阵的一部分，专门用来抽取地脉中的雷元素。”
“目的呢？”九条裟罗问。
“要么是削弱鸣神大社的能量根基，”八重神子眯眼，“要么……是在养什么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继续往前，气味开始不对劲。腐臭混着金属锈味，像是铁锅炖烂肉还加了半瓶机油。九条裟罗突然抬手，示意停步。
路边躺着一头野猪尸体，眼球泛紫，嘴里长出黑色水晶般的尖刺，四肢僵直扭曲，身上残留的铠甲碎片和它本身根本对不上号——那是人的制式装备。
“拼凑的。”九条裟罗蹲下检查，“把死去的生物和武士残骸缝在一起，再用深渊能量激活。这不是战斗单位，是信使，或者……诱饵。”
神风盯着那具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忽然发现，自己右臂的紫纹正随着尸体上水晶的微光，一明一暗地跳动，像是在呼应什么。
他赶紧把袖子拉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下手腕。
“走吧。”他说，“断碑就在前面。”
绕过一道陡坡，那块歪斜的石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表面刻痕模糊，依稀能辨出“影守营·戍北三年”几个字，旁边还有个塌了一半的临时营地架子。
可还没靠近，神风的系统再次报警——【高危生命信号逼近，数量：7，移动速度：极快，来源：地下】。
他刚喊出“小心”，脚下的土地猛地裂开。
黑影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那些东西长得不伦不类——狼的头，人的躯干，披着破烂铠甲，关节处伸出骨刺，双眼泛着诡异的紫光，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几十个人在同一个喉咙里吵架。
“这审美谁教的？”神风一边往后跳一边吐槽，“拼模型也不打草稿？”
八重神子反应最快，三道雷楔甩出，精准钉住后方退路，防止怪物包抄。紧接着她跃起旋转，神乐之舞展开，樱花状的雷光在空中炸开，逼退左侧两只。
九条裟罗弓已上弦，连珠箭射出，专挑膝盖、肘部这些关节打。一只怪物刚扑到半空，就被三支箭钉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神风也没闲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安抚之力，朝最前面那只怪物释放。那东西动作果然一顿，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可只维持了半秒，它眼中的紫光猛地暴涨，竟反向撞出一股黑气，直冲神风面门。
他侧头躲过，但右臂擦过一块尖石，袖子撕开一道口子。那一瞬，紫纹暴露在外，与怪物眼中的光芒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一闪而亮。
他心头一紧，立刻用左手死死捂住。
“左边！三点钟方向！”九条裟罗厉喝。
又一只扑来。神风滚地闪避，起身时发现八重神子已经绕到背后，雷光缠上她的折扇，一记横扫将怪物掀飞。
“你还撑得住吧？”她瞥了神风一眼，语气轻松，眼神却没放松。
“撑得住。”他咧嘴一笑，“就是下次能不能让它们丑得别这么用心？看得我都饿了。”
“闭嘴，省点力气。”九条裟罗拉满弓，一箭贯穿最后一只的咽喉。
短暂的安静降临。
七具怪物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紫光渐渐熄灭。可没人放松。
神风靠在断碑上，悄悄把右臂藏在身后。那道纹路已经爬到了肘部，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缓缓蠕动。更糟的是，他刚才那一瞬间，竟然从那些怪物的嘶吼里，听出了点熟悉的节奏——和他自己心跳的频率，几乎一致。
他不敢说。
八重神子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脸扭向自己。
“别以为我没看见。”她声音轻，却不容反驳，“你从进谷就开始不对劲。手臂疼得冒冷汗，脸色比纸还白，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纹路，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神风张嘴想辩，她直接打断：“我不是问你有没有事。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们实话？”
他愣住。
九条裟罗也走了过来，站定在他另一侧，目光如刀：“如果你体内的东西和这些怪物同源，那你现在的隐瞒，就是在拿整个团队冒险。”
风穿过山谷，吹得断碑上的残旗猎猎作响。
神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两人。他刚要开口——
地面猛然震动。
裂缝再次张开，这次更多，更深。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一双双泛紫的眼睛在雾中亮起，数量远超之前。
八重神子冷笑一声：“看来人家不想给我们时间谈心。”
九条裟罗搭上新箭，目光锁定前方：“阵型，背靠石碑，守住中线。”
神风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臂，强忍剧痛将安抚之力推到极限。紫纹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开始发烫。
他咬牙站直。
“那就边打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