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群聊的瞬间，沈厌感到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仿佛斩断了最后一根拴住过去枷锁的无形之链。手机屏幕很快又被那个执着却注定徒劳的号码点亮，她看也没看，直接抠掉了电池。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她自己平稳的呼吸，和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低沉嗡鸣。
她需要更专业的装备。昨晚的成功只是侥幸，依靠的是目标的低防范和异能的便利。真正的“零元购”，面对的将是更严密的安保和更不可测的风险。
清单上的下一个目标，是本市区边缘的一个大型五金建材批发市场附近的仓储区。那里不仅有各种工具，更重要的是，可能有她急需的燃油、发电机、太阳能板组件，甚至是一些非常规的“好东西”。
但首先，她需要让自己更好地融入夜色。
下午，她用新到账的一部分资金，去了几家不同的户外用品店和劳保店，分散购买了数套深色、耐磨的冲锋衣裤、抓地力强的徒步鞋、防割手套、头灯、以及一个低调但容量可观的登山包作为日常掩护。她还特意买了一副平光黑框眼镜，稍微改变了一下面部轮廓，增添了几分学生气，更容易降低他人的戒心。
夜幕如期而至，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城市的喧嚣。
晚上十一点，沈厌再次化身暗影。深灰色冲锋衣，黑色长裤，鞋底柔软的运动鞋，所有标识都用巧手暂时遮掩。背包里只放着撬锁工具、多功能刀、一瓶水、几块巧克力和那部拆了电池的手机。
她选择了一条更复杂但更隐蔽的路线，多次换乘公交，最后一段路甚至靠步行，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需要身份证件的检查点。
越靠近目标仓储区，周围的灯光越发稀疏，环境也变得杂乱起来。巨大的仓库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偶尔有车辆的远光灯扫过，映出铁皮墙上斑驳的锈迹。
她的目标并非那些管理严格的大型物流中心，而是散布在其周边、租赁给各种小商户和批发商的旧式库房。这里的安保相对薄弱，监控也存在大量死角，靠的是密集的巡逻和看门狗。
沈厌如同狩猎前的猫科动物，伏在一处废弃工地的阴影里，耐心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她默记着保安巡逻的间隔时间，观察着监控探头的转动规律，分辨着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声源——狗的喘息，或者人的交谈。
时机到了。
她利用一辆停靠的大型货车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选定的第一个仓库。这个仓库属于一家小型建材批发商，但根据她前世模糊的记忆和近期网上零碎信息的拼凑，这家店的老板私下里也倒腾一些来路不明的“紧俏货”，包括汽油和柴油。
仓库侧面的一个通风窗口，位置偏僻，锁具老旧。是她选定的入口。
撬锁的过程比昨晚稍微费了点劲，但仍在可控范围内。细微的“咔哒”声被风吹过铁皮的呜咽声完美掩盖。
推开窗户，一股浓重的金属、橡胶和机油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
她灵巧地翻入，落地无声，反手轻轻合上窗户。
取出头灯，调到最暗的档位，一道微弱的光束刺破黑暗，扫过仓库内部。
这里比昨晚那个零食仓库大了数倍，也杂乱得多。各种型号的螺丝、钉子、水管、工具堆放在开放式货架上，更深处则是一些大型机械和叠放整齐的建材板材。
她的目标不在这里。
根据记忆，她小心翼翼地穿过货架之间的狭窄通道，走向仓库最里侧的一个用铁皮隔出来的小间。门上挂着的，是一把明显高级得多的密码锁。
沈厌蹙眉。密码锁超出了她目前的技术范围。
但她并不慌乱。集中精神，尝试隔着门感应内部。
模糊……非常模糊。似乎有一些桶状物……但无法确定是什么。
不能白来。
她转身，开始扫荡外间的物资。
钢钎、撬棍、消防斧——这些不仅是工具，更是末世初期绝佳的近战武器。她触摸，收取，空间里迅速多出一批冰冷沉重的家伙。
各种型号的扳手、锤子、锯子——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粗实的尼龙绳、登山绳、滑轮组——用途广泛。
大号防水布、厚实帆布——遮蔽、防护、甚至临时搭建庇护所。
几箱未开封的劳保手套、护目镜、防尘口罩——重要的防护物资。
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头灯微弱的光束稳定地移动，所照之处，物资成片消失。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充，精神力的消耗也开始加剧，太阳穴传来隐隐的胀痛。
但她没有停下。这些基础物资的重要性，在末世后期体现得淋漓尽致。
外间有价值的物品收取得差不多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密码门上。
强攻不可能，动静太大。
她不死心，绕着隔间仔细检查。突然，她发现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处通风口的百叶窗似乎有些松动。
心中一动。她搬来一个空木箱垫脚，小心翼翼地卸下百叶窗的固定螺丝。洞口不大，但足够她纤细的身体钻入。
里面弥漫着更浓烈的汽油和柴油味。
头灯照入——！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标有危险标志的金属油桶！旁边还有两台静音柴油发电机，以及几箱未拆封的太阳能充电板和配套的蓄电池！
这才是真正的宝藏！
心脏因为兴奋而加速跳动。她毫不犹豫，立刻开始收取。
一桶、两桶、三桶……沉重的油桶消失在空中，落入那片灰蒙的空间。发电机、太阳能板、蓄电池……
空间几乎被塞满，精神力的消耗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头痛变得明显起来。
她咬咬牙，将最后两桶油和一小箱配套工具收走，这才停了下来，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虚脱。
不能再收了，必须留有余力应对意外。
她迅速原路退出，小心地将通风百叶窗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
离开主仓库的过程同样谨慎。确认外部没有异常后，她才从窗口翻出，重新落回阴影之中。
没有立刻离开，她伏在暗处等了足足二十分钟，确认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保安的巡逻节奏也毫无变化，这才如同融化的墨迹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片区域。
回程的路仿佛格外漫长。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但她的心情却异常亢奋。
燃料、电力！这些东西在末世后的价值，远超黄金！
她甚至在一堆杂物里，意外发现并收走了一套高级液压钳和一套专业的开锁工具——这无疑是那位老板的“私藏”，现在全便宜了她。
直到回到安全的宿舍，反锁上门，她才彻底放松下来，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头痛欲裂，脸色也有些苍白。
但她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心念一动，那套专业开锁工具出现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下次，密码锁将不再是障碍。
她看向那片被各种物资几乎填满的灰蒙空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力量感油然而生。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储物空间。
这是她的军火库，她的粮仓，她安身立命、复仇雪恨的根本。
她艰难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慢慢喝下。又找出几块高热量巧克力，强迫自己吃下去，补充消耗的体能。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一丝微蓝。
黎明将至。
她一夜之间，搬空了大半个仓库的核心物资。
而这座城市，依旧在沉睡，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对她这个穿梭于夜色中的“窃贼”，一无所知。
沈厌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呵出一小片白雾。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片白雾上划过，勾勒出一个冰冷而锐利的符号。
这只是开始。
她的清单，还很长。
她的“零元购”之旅，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