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烈日当空。
“乾坤号”的烟囱里，冒着浓浓的黑烟，巨大的明轮劈开碧蓝的海水，在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浪痕。
王麦站在船桥上，手里拿着一个铜质的望远镜，正在向着远方观察。
“大人，按照航海图推算，前方应该就是马六甲海峡了。”
老船长走到他身边，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陆地轮廓。
王麦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已经马上要四个月了。
从东瀛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他们穿过了无数的岛屿和海湾，见识了太多闻所未闻的景象。
那些皮肤黝黑、语言不通的土着，那些从未出现在大宋地图上的岛国，还有那片一望无际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大海。
每一次发现，都让他热血沸腾。
“马六甲……”王麦喃喃自语，“这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大人。”老船长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航海日志，“这是当年我跟随的老前辈留下的记录。上面说，这条海峡，是通往西洋的必经之路。”
“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掐住了东西方海上贸易的咽喉。”
王麦眯起眼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家要在海外寻找立足之地，要建立属于自己的贸易网络，像马六甲这样的战略要地，绝对不能错过。
“传令下去，减速慢行。”王麦下令，“让护卫们做好准备，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太平。”
老船长点点头，转身去传令。
很快，船队的速度降了下来。
“乾坤号”后面，还跟着九艘稍小一些的蒸汽运输船，它们的船舱里，装满了火铳、连弩、粮食和淡水。
这是一支足以改变任何一片海域格局的舰队。
海峡的入口处，海水变得更加湛蓝，两侧的陆地逐渐逼近，形成一个天然的狭窄通道。
王麦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峡两岸。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在海峡北侧的一处海湾里，停泊着十几艘帆船。
那些船，造型粗糙，船身上涂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船头挂着不知名的旗帜。
不是商船。
是海盗船。
“大人，发现情况!”
了望手的声音从桅杆顶端传来。
“正前方三里，有船队接近!”
王麦立刻转动望远镜。
视野中，出现了五艘帆船。
它们呈扇形散开，正朝着“乾坤号”的方向驶来。
船上站满了人，这些人皮肤黝黑，上身赤裸，手里拿着弯刀和长矛。
“是渤泥国的人。”老船长皱起眉头，“大人，这些人是马六甲海峡的地头蛇。”
“地头蛇?”
“对，他们依附于三佛齐，专门在这里收过路费。”老船长压低声音，“凡是过往的商船，都得交钱。不交的……”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王麦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收过路费?
这帮土着，胆子倒是不小。
“传令，全舰进入战斗准备。”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火炮装填实弹，火铳手就位。”
“是!”
甲板上，顿时忙碌起来。
船身两侧隐藏在装甲板后的炮门被打开，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缓缓伸了出来。
五百名护卫，迅速分成两队，一队端起火铳，趴在船舷后面，另一队则握着暴雨连弩，严阵以待。
这些都是王家的精锐老兵。
他们见过血，杀过人，在东瀛的矿山和港口，镇压过无数次暴乱。
渤泥国的船队，越来越近。
当距离缩短到五百步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艘船上，站着一个光着膀子满身刺青的壮汉，当他看到船上的人的相貌后，叽里哇啦的从身后喊出了一个人。
那人用生硬的汉话，大声喊道:
“听着!这里是渤泥国的地盘!过路费，一艘船，一百两银子!交钱，就放行!不交……”
他狞笑着，举起手里的弯刀。
“就把你们的船留下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些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他们挥舞着武器，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王麦站在船桥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个光膀子的壮汉，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大人，要不……先交钱?”老船长有些担心，“他们人多，而且有三佛齐撑腰。咱们是第一次来，没必要为了点银子，闹得太僵。”
“交钱?”
王麦转过头，看着老船长。
“你觉得，咱们王家的船，需要给这帮土着交过路费?”
老船长愣住了。
他看着王麦的眼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大人，和那些谨小慎微的商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传我的话。”王麦的声音凛冽。
“告诉他们，滚。”
身后的一个水手咽了口唾沫。
他走到船舷边，用最大的声音，朝对面喊道:
“我家大人说了!滚!”
一个字。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对面的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因为他们并没有听懂，直到刚刚说汉话的人给他们翻译过去，然后爆发出更加疯狂的笑声。
那个光膀子的壮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得很!”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他猛地一挥手。
“兄弟们!上!抢他们的船!抢他们的货!女人留下，男人全杀了!”
五艘海盗船，瞬间动了起来。
它们扯起风帆，朝着“乾坤号”冲了过来。
船上的海盗们，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挥舞着钩锁，准备靠近之后，直接跳帮。
王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抬起右手。
“炮手准备。”
“乾坤号”两侧的火炮，全部调整好了角度。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那五艘冲过来的海盗船。
“距离四百步……三百步……”
老船长紧张地报着数。
海盗船越来越近。
他们已经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狰狞表情，能听到那些野蛮的叫喊声。
“二百步……”
王麦的手猛地落下。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