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凌洛漓攥着令牌站在药庐外，指尖在“月心草”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商逸冰从身后走来，肩头落着几片沾露的银杏叶，手里拎着个竹篮，篮沿搭着块素色布巾。
“药庐的陈长老说，月心草只在子时开花，且需以晨露养根。”她把布巾掀开，露出篮里的玉瓶，瓶身凝着细水珠，“这是攒了三天的晨露，该派上用场了。”
凌洛漓转头时，晨光恰好漫过他的眉骨，将瞳孔染成浅琥珀色。“陈长老还说什么？”他注意到商逸冰袖口的血珠光点比昨日亮了些，那抹红在素白布料上跳着，像藏了只小火苗。
“他说十年前见过月心草，在断魂崖的石缝里……”商逸冰的声音顿了顿，布巾下的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但那崖底有瘴气，据说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出来。”
风卷着雾掠过药庐的木牌，“百草堂”三个字被打湿了边角。凌洛漓抬头望了眼远处隐在雾中的断崖，崖顶的松树只剩个模糊的剪影，像插在云里的墨色笔尖。
“瘴气怕火。”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铜小鼎，鼎底刻着繁复的火纹，“我这‘燃灵鼎’能烧三个时辰，足够寻草了。”
商逸冰的睫毛颤了颤，雾水沾在上面，像落了层碎星。“我跟你去。”她把竹篮往他怀里塞了塞，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猛地缩了回去，“冰能驱瘴，我……我有用。”
凌洛漓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喉间低笑一声。雾气钻进领口时，他忽然想起令牌上的字——三物补链，步步惊心。这第一物，看来就藏着不少凶险。
两人踏着晨露往断魂崖去，脚下的青石板路渐渐被碎石取代。商逸冰的冰纹袖口偶尔闪过微光，将靠近的雾气冻成细碎的冰晶，落在凌洛漓手背上，凉丝丝的。
行至崖边，瘴气像翻滚的灰绸子涌上来，带着腐叶的腥气。凌洛漓将燃灵鼎往地上一放，指尖凝起灵力，鼎中瞬间腾起半尺高的火焰，火苗是剔透的金红色，竟将瘴气烧出片透明的空地。
“走。”他率先迈进去，火焰在他身后拉出道摇曳的光带。
商逸冰紧随其后，竹篮里的玉瓶轻轻撞着，发出叮咚声。瘴气擦过她的袖口，立刻凝结成冰屑落下，在火光里闪着冷光。她忽然停步，指着左前方：“那是不是……”
凌洛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石缝中果然藏着株半开的草，叶片像弯月，花心凝着滴银亮的露，正是月心草。只是草旁盘着条通体漆黑的蛇，鳞片在火光里泛着幽蓝，吐着的信子分了岔。
“是噬灵蛇。”凌洛漓将商逸冰往身后拉了拉，青铜鼎的火焰“噗”地涨高寸许，“它的毒液能蚀灵根，别碰。”
商逸冰却盯着蛇尾——那里缠着块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和凌洛漓令牌背面的星图有几分像。她刚要开口，噬灵蛇猛地窜起，蛇身在空中扭出道诡异的弧线，直扑凌洛漓面门。
“小心！”商逸冰的冰袖瞬间暴涨，化作面冰盾挡在前面。蛇头撞在冰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冰面裂开细纹，却没碎。
凌洛漓趁机祭出长剑，剑气带着星火劈向蛇身。噬灵蛇吃痛，蜷成团滚回石缝，尾巴上的玉佩却掉了下来。商逸冰眼疾手快，冲过去捡在手里，指尖刚触到玉佩，突然“嘶”地吸了口冷气——玉佩烫得像块烙铁。
“怎么了？”凌洛漓护在她身前，鼎火将噬灵蛇逼得不敢再动。
商逸冰把玉佩递给他，掌心留着道红痕。“这玉佩……”她话音未落，玉佩突然飘起来，贴向凌洛漓的令牌，“嗡”的一声合在了一起。令牌上的星图猛地亮起，竟在石壁上投出幅地图，地图尽头画着朵含苞的莲花。
“这是……龙涎珠的位置？”凌洛漓盯着地图，又看了眼石缝中的月心草，“先取草。”
商逸冰点头，小心翼翼地避开噬灵蛇的攻击范围，将玉瓶里的晨露淋在月心草根部。草叶立刻舒展开，花心的露珠滚落，滴在她手背上，瞬间化作道清凉的气流入体——她袖口的血珠光点，竟又亮了几分。
“摘下来吧。”凌洛漓挥剑逼退再次扑来的噬灵蛇，“它护着草，说不定草里藏着它的灵源。”
商逸冰依言摘下月心草，草叶离开石缝的刹那，噬灵蛇发出声哀鸣，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作层黑灰。崖底的瘴气似乎也淡了些，燃灵鼎的火焰渐渐平稳。
凌洛漓接过月心草，小心收进玉盒。目光落在令牌投射的地图上，那朵莲花旁标着行小字：“莲池深万丈，龙涎藏珠蕊。”
他转头看向商逸冰，她正低头揉着发烫的手背，睫毛上还沾着瘴气凝成的小冰晶。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她发顶，晕出圈浅金的光。
“下一站，莲池。”凌洛漓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商逸冰抬头时，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脸颊腾地泛起红，慌忙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血珠光点。
远处的药庐飘来煎药的香气，混着崖底潮湿的泥土味，在晨光里酿成种奇异的味道——像极了他们正在走的路，带着未知，却藏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