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后头那块巴掌大的空地，平时没人稀罕，今晚却像个即将炸开的火药桶。初二的“七龙七虎”和初一的“九龙”隔着几步远对峙，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晚饭的馊味儿，在空气里飘。
我本来想溜，这种场面，我以前都是躲着走。可干姐孙晴在晚饭时把我拽到一边，语气不容商量：“小言，晚上你得来。不用你动手，就站那儿，让人知道你是跟我孙晴的，是站初二这边的。”
我知道，这“干弟”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关键时刻得亮出来。心里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两边人越聚越多，吵嚷声越来越大。刘强带着“九龙”的人，脸色难看，但骑虎难下。对面“七龙七虎”那边，一个剃着寸头、膀大腰圆的男生显然是领头的，正阴着脸扫视我们这边，目光像刀子。
我缩在初二人群靠后的位置，尽量降低存在感，手心全是汗。真打起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估计只有挨揍的份。
就在火药味浓到极点，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那个寸头老大忽然朝我这边扬了扬下巴，旁边一个小弟立刻跑过来，斜着眼打量我：“喂，你哪来的？面生啊，不是我们初二的吧？”
我心里一紧，周围不少目光也落在我身上。我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把孙晴教我的话抛出来：“我……我跟孙晴的。”
“孙晴？”那小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寸头老大。
寸头老大眯着眼走过来，上下扫了我一遍：“孙晴？‘七朵玫瑰’那个？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干弟。”我挺了挺胸口，努力让声音不发抖。
寸头老大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对旁边一个小弟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小弟点点头，快步朝学校小卖部旁边的台球室跑去——那是孙晴她们经常待的地方。
没过两分钟，那小弟跑回来了，在寸头老大耳边嘀咕了几句。寸头老大再看向我时，眼神里那点审视淡了些，他冲我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行，知道了。站一边儿去，一会儿别往前凑。”
我如释重负，赶紧往人堆后又缩了缩。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教导主任来了！”
人群瞬间炸锅，像被惊了的麻雀，呼啦啦四下逃散。架没打成，“九龙”的人趁机溜得飞快。我也跟着人群往外跑，心还在砰砰乱跳。
混乱中，我看到孙晴从台球室那边走过来，寸头老大跟她打了个照面，似乎简短地说了两句。孙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没说话，只是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赶紧走，然后她自己也和同伴转身离开了空地。
我喘着粗气，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场地，只剩下几个跑得慢的被教导主任揪住训话。一场风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又稀里糊涂地散了。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因为刚才的紧张还在剧烈起伏。报出孙晴名号的那一刻，我好像第一次尝到了“借势”的甜头。虽然只是暂时唬住了对方，虽然最后还得靠教导主任解围，但至少，我没像以前那样只能任人宰割。
可孙晴最后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还是个……有用的棋子？
我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不管怎样，今晚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我转身往教室走，准备上晚自习。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个混乱的夜晚，我好像又往前蹚了一步，尽管脚下依旧是一片看不清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