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冰钟乳裂开一道细缝，清脆的响声在洞口回荡。叶璃瞳孔一缩，抬手就将谢无妄往后拽。她脚跟刚离地，头顶整片山体猛然震颤，积雪如潮水般从高处倾泻而下，轰鸣声瞬间吞没了所有声音。
“走！”她吼了一声，反手抽出腰间月牙链，手腕一抖，链尖破风而出，直射崖壁岩缝。金属入石的声音闷响，两人身形一顿，悬在崩塌边缘。
雪浪翻滚着砸落，巨石裹在其中，像山崩一般压来。谢无妄咬牙撑起身体，雷锤横在胸前，掌心发麻，体内雷息几乎枯竭。他抬头看了一眼叶璃，她脸色发白，指尖还在渗血，可眼神没乱。
“还能撑住？”他问。
“废话。”她手臂绷紧，链身勒进掌心，声音却稳，“你管你自己。”
谢无妄不再多说，单膝跪在悬空冰台，雷锤重重砸向迎面滚来的巨石。电光一闪，石块炸裂，碎屑四溅。他借力再挥，又击碎一块，接连三击后，右臂肌肉抽搐，雷能彻底断流。
他喘了口气，抬头望向雪崩源头。风雪中，几道黑影立于峰顶，为首一人披兽皮大氅，手持骨笛，正是苍牙。他站在雪线之上，笛声未停，音波震荡山体，雪流速度越来越快。
“是他。”叶璃盯着那身影，“狼骑首领……不是冥渊傀儡？”
谢无妄眯眼：“他在指挥，不是被控。”
话音未落，又一波雪浪扑来。叶璃猛地甩出另一截月牙链，缠住上方凸岩，双链交错，形成三角支撑。她腾出一只手，按在脚下冰层。
心焰罗盘突然震动，一股灼热从血脉深处冲上脊背。她闭眼感应，狐火微弱探出，在冰层下扫过。下一瞬，她睁眼，声音冷了下来。
“下面有东西——暗红纹路，扭曲成环，是冥渊印记。”
谢无妄低头看去，冰面浑浊，看不出痕迹。但他信她。这种时候，她不会错。
“他们设局。”他说，“引我们来取解药，再用雪崩灭口。”
叶璃没答。她正全力维持两条链索的张力，肩背酸痛，伤口裂开，血顺着小臂滑落。她把解药塞进怀中，左手死死扣住链环。
雪崩未停，反而愈演愈烈。狼骑的骨笛声骤然拔高，音波穿透风雪，整座山体都在共振。冰崖边缘开始断裂，他们脚下的平台正在缩小。
“撑不住了！”她喊。
谢无妄猛地站起，雷锤高举，哪怕体内空荡，他也强行催动最后一丝雷能。电光在他铠甲上跳动，凝聚于锤头。
“我给你开路！”
他抡锤砸向最近一块坠石，轰然爆响。碎冰飞射，暂时清出一片空隙。可更大的雪浪已至，眼看就要将两人吞没。
就在这一刻，心焰罗盘猛然亮起。
不是幻觉，不是感应。它真的在发光，一道赤金微光从叶璃心口透出，穿透衣料，映在风雪中。那光不散，反而凝聚成一线，斜指上方左侧——一道隐蔽的冰隙藏在岩壁夹角，被雪雾遮掩，若非这光指引，根本看不见。
“那里！”她指向裂缝，“跳！”
谢无妄回头看她一眼，没有犹豫。他收锤回身，一把抓住她手腕。
“我带你上去。”
叶璃甩手挣开：“别逞强！你自己跳！”
他不理，反手将她推向冰隙方向。自己则跃起，雷锤猛击侧面岩壁，借反冲力带动两人腾空。雪浪擦着脚底卷过，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撞进冰隙入口。
落地时，谢无妄用身体垫在下方，叶璃摔在他身上。冰台坚硬，他闷哼一声，肋骨处传来钝痛，左眼雷纹石彻底熄灭，整个人像是被抽空。
叶璃迅速翻身站起，回头一看，入口已被雪流封死，只剩一条窄缝透光。她喘着气，伸手去拉他。
谢无妄摆手，撑着雷锤慢慢起身。他站得不稳，右臂垂着，指尖发凉。刚才那一跳耗尽了所有力气。
“解药呢？”他问。
“还在。”叶璃从怀里掏出玉瓶，瓶身完好，药液未洒。
谢无妄点点头，目光转向冰隙深处。这里不像天然形成，岩壁平整，两侧冰层厚实，隐约可见刻痕。他抬起雷锤，轻轻敲了敲右侧冰壁。
声音沉闷，但有回响。
叶璃走过去，手掌贴上冰面。心焰罗盘仍在轻微震动，频率稳定。她闭眼感应，忽然皱眉。
“不对……这些刻痕，不是装饰。”
谢无妄靠近几步，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细看。冰层之下，一道道暗红色符文嵌在岩骨中，排列规则，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冰隙尽头。
“冥渊的标记。”他说，“不是临时刻的，是早就埋在这里。”
叶璃点头：“这地方是通道，不是陷阱。”
“有人等我们进来。”谢无妄握紧锤柄，“或着，等这印记被触发。”
叶璃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掌心伤口，血还在流，滴在冰上，凝成红点。她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抹了抹心口月牙印记。
刚才罗盘主动发光，前所未有。以往它只在她主动催动时响应，这次却在生死关头自行启动，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你怎么样？”谢无妄见她不动，低声问。
“没事。”她收回手，“就是有点累。”
谢无妄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追问。他知道她不说，就是有事。
外面风雪依旧，狼骑的笛声渐渐远去。这片冰隙陷入寂静，只有两人呼吸声交错。
叶璃往前走了几步，月牙链收拢缠回腰间。她每走一步，罗盘震动就强一分。尽头处，冰壁最厚的地方，符文汇聚成一个圆形阵图，中央凹陷，形状像一枚残缺的钥匙孔。
她停下脚步。
“那里是出口。”她说。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抬头看去。阵图周围冰层泛着微光，像是有能量流动。
“需要什么打开？”他问。
叶璃没答。她盯着那凹陷，忽然觉得熟悉。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月牙印记，又看了看自己的血。
“可能是血。”她说。
“你的？”
“应该是。”
谢无妄立刻拦住她：“别轻举妄动。谁知道这是开门，还是献祭。”
叶璃冷笑：“那你说怎么办？等外面雪化了爬回去？”
“总有别的办法。”
“现在没时间想别的。”她往前迈了一步，“如果这是冥渊设的局，他们就想让我们停在这里。我偏不。”
她抬起手，指尖对准掌心伤口，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她正要按向阵图——
谢无妄突然抓住她手腕。
“让我来。”他说。
叶璃愣住。
他松开手，用自己的指腹在伤口上一抹，沾了她的血，然后抬手，按向冰壁凹槽。
血渗入刻痕的瞬间，整面冰壁震动起来。符文逐一亮起，红光流转，像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