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法会惊变，黑手现踪
“祈福法会”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吸引了朝野上下所有目光。质疑者欲窥真相，担忧者祈求平安，投机者观望风向，各方势力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即将举行的法会之上。
吉日选在三天后。乾元殿外广场提前清场，搭起了高大的法坛，不了和尚亲自布置，以朱砂绘制繁复符文，悬挂经幡法器，倒也显得庄严肃穆。受邀前来的宗室勋贵、部分重臣，皆被告知需沐浴斋戒，心怀虔诚。
法会当日，天色微熹，受邀者便已按品阶肃立于广场之上，气氛凝重而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座依旧殿门紧闭的乾元殿。
苏云昭与成王夜明轩立于法坛前方，神色平静，唯有微微紧握的手心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卫霆全身甲胄，按剑立于一侧，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全场，任何一丝异动都难逃他的感知。
辰时正，钟磬齐鸣。
不了和尚身披金红袈裟（虽依旧邋遢，但气势迥然），手持禅杖，缓步登上法坛，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主持法会。梵音唱诵声中，一股祥和宁静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让不少人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法会进行到高潮，不了和尚一声佛号，禅杖顿地！
“请陛下圣安，佑我大夜！”
随着他话音落下，乾元殿那扇一直紧闭的殿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两名内侍恭敬地推出一个装饰华丽的御座，御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的身影！
珠帘垂落，遮挡了大部分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挺拔的侧影和轮廓。阳光恰好洒落，在珠帘上折射出绚丽的光晕，使得那身影更添几分朦胧与威严。
与此同时，不了和尚袖袍一拂，坛上檀香烟雾骤然凝聚，竟化作淡淡的金色霞光，缭绕在御座周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陛下！是陛下！”
“陛下真的安好！”
“天佑大夜！”
场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庆幸的低语。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官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纷纷躬身行礼。
苏云昭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计划似乎顺利进行。
然而，就在这看似成功的时刻，异变陡生！
人群中，一名站在后排、品阶不高的御史，眼中骤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他猛地推开身前之人，状若疯癫地冲向法坛，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假的！都是假的！那是妖邪！是祸乱朝纲的妖尸！陛下早已驾崩了！大家不要被他们骗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等侍卫反应，那名御史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喷溅的同时，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以我之血……破尔虚妄……真龙已逝……妖星……当空……”
话音未落，他已然气绝身亡，尸体却依旧直挺挺地立着，双目圆睁，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诡异的一幕震慑住了。那喷溅的鲜血，那疯狂的指控，如同魔咒般回荡在广场上空。
“护驾！”卫霆第一个反应过来，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挡在了苏云昭和夜明轩身前，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具诡异的尸体和骚动的人群。
不了和尚也是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检查那尸体，眉头紧锁：“好恶毒的咒术！以自身性命和魂魄为引，污秽此地气场，破我祥和之法！”
果然，随着那御史的死亡，广场上原本祥和的气息瞬间被一股阴冷、怨毒的氛围取代，那金色的霞光和异香也迅速消散。珠帘后的“陛下”身影，在这突变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单薄和……虚假。
“妖尸！真的是妖尸！”
“陛下果然已经不在了！”
“我们被骗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质疑、恐惧、愤怒的目光纷纷投向苏云昭等人！
局面，瞬间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倾城，目光却猛地射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那里，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太监，正低着头，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手指在袖中微微动着，仿佛在操控着什么。
“抓住他！”顾倾城厉声喝道，同时玉手一扬，一道细微的银光直射那老太监！
那老太监反应极快，身形诡异一扭，竟避开了银针，同时袖中甩出一颗黑色的圆球，砸在地上！
“嘭！”
黑球炸开，浓密的、带着刺鼻腥味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大片区域！
“咳咳咳……”
“小心毒烟！”
人群顿时大乱，惊呼声、咳嗽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不要乱！原地戒备！”卫霆怒吼，指挥侍卫稳住局面，同时亲自带人冲向黑烟区域。
然而，当黑烟散去，那老太监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件空荡荡的太监服和一些易容材料。
“金蝉脱壳！好狡猾的贼子！”卫霆脸色铁青。
精心策划的法会，彻底失败了。不仅未能平息流言，反而因为那御史的当众“死谏”和后续的混乱，坐实了宫中有“诡”、陛下“不详”的传闻。恐慌如同野火，从皇宫迅速向整个京城蔓延。
坤宁宫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苏云昭面沉如水，夜明轩和卫霆脸色也极其难看。不了和尚在一旁唉声叹气，念叨着“人心鬼蜮，防不胜防”。
“是那个组织的人！”顾倾城肯定地说道，“那老太监的易容术和遁术，与我们在龙门荒漠遭遇的伏击者，以及南方叛军背后的那些中原人，手法一脉相承！他们不仅渗透了南方，连皇宫大内都被他们渗透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夜明轩又惊又怒，“搅乱南方，散播流言，甚至不惜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破坏法会……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吗？”
“恐怕不止。”苏云昭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冰冷，“他们是要从根本上，摧毁朝廷的威信，动摇天下的根基。让百姓对皇室失去信心，让官员对朝廷产生怀疑。届时，无论谁想坐上那个位置，都将面临一个支离破碎、人心离散的烂摊子。”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而能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有野心收拾残局，甚至可能早已与这个组织有所勾结的……”
她没有说完，但卫霆和夜明轩都已明白——晋王！或者，还有一直隐在幕后的肃王！
“秦悍那边有消息吗？”苏云昭问道。现在，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寄托在了南下调查的秦悍身上，希望能找到这个神秘组织的核心，找到扭转局面的关键。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而入，呈上一封带有特殊印记的密信。
“娘娘，秦将军八百里加急密报！”
苏云昭精神一振，立刻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娘娘，怎么了？”夜明轩急忙问道。
苏云昭将密信递给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秦悍查到了……那个在南方幕后操控一切的中年文士的身份……他姓穆，名天机……是前朝余孽，宇文皓幼年时的伴读，也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鬼算’穆天机！”
前朝余孽！宇文皓的谋士！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原以为宇文皓伏诛，蓬莱覆灭，前朝势力已然烟消云散，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潜伏在暗处，策划着如此惊天阴谋！
“穆天机……他竟然没死……”顾倾城也面露讶色，“此人智计百出，尤善布局，宇文皓当年许多毒计，皆出自他手。蓬莱之战他未曾现身，我还以为他早已……”
线索似乎连上了！南方叛乱，朝堂流言，皇宫渗透……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前朝余孽在兴风作浪！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辅佐晋王或肃王，而是要彻底颠覆大夜江山，为宇文皓复仇，或者说，为了他们复辟前朝的野心！
真正的黑手，终于浮出水面！
然而，知道了对手是谁，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穆天机潜伏多年，布局深远，如今骤然发难，已是处处烽烟。如何应对这老谋深算的“鬼算”，如何扑灭南方叛乱，如何稳定动荡的朝局，如何应对皇陵那日益迫近的隐患……
一道道难题，如同泰山压顶般，压在苏云昭的肩头。
帝国的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隐隐。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风暴，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