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煜川反手握住儿子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安定不少，他看向净渊，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大师，那外界的流言…”
“流言乃心魔所生，亦是对八皇子的试炼。”
净渊抬眸，目光扫过殿外。
“西月散布此等谣言，妄图动摇大虞根基，却不知这恰恰印证了八皇子的命格。”
“越是被诋毁，他身上的‘庇佑之气’便越盛，陛下只需借此次机会，让百姓知晓八皇子的‘来历’，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他看向姬煜川，又继续道。
“三日后便是陛下万寿节，届时可请八皇子随陛下一同祭天。”
“贫僧愿在祭天仪式上，以佛法为引，让天地间的祥瑞之气显化，届时百姓亲眼所见，自会明白‘妖孽’之说乃是污蔑，八皇子实为大虞的守护神。”
姬煜川眼睛一亮，祭天显祥瑞，这比任何辩解都有用！
他看向净渊，语气终于多了几分真切的敬意。
“若真能如此，大师便是大虞的功臣！朕这就命人筹备，三日后的祭天仪式，还需大师相助。”
净渊躬身行礼。
“贫僧为护苍生而来，自当尽力。”
“只是有一事需提醒陛下，八皇子命格特殊，虽有祥瑞护身，却也需陛下多些陪伴，父子同心，方能让这份‘庇佑’长久。”
姬明澈似懂非懂，却凑到姬煜川身边，仰头笑道。
“我定会好好陪父皇的！”
姬煜川紧绷的脸色终于柔和下来，他揉了揉姬明澈的头，又看向净渊。
“有劳大师了。”
“来人，先带大师去偏殿歇息，好生招待。”
净渊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身之际，见那八皇子身后本应浓厚的赤色，似是自发蜷缩在了金龙的金光之下，隐约能看出几分乖巧。
待净渊退下，姬煜川牵着姬明澈走到御座旁，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轻声道。
“澈儿，不管你是神子，还是历经轮回的普通人，你都是父皇的好儿子。”
姬明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抱住姬煜川的腰。
“父皇也是澈儿最好的父皇！”
一想到净渊说的“九世困苦”，姬煜川心里就像被什么揪着疼。
他的澈儿，本该永远躲在他的羽翼下，被他护得严严实实，哪里该受那么多苦？
“皇上，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成德轻步上前，目光扫过窝在天子怀里的姬明澈，心里又酸又暖。
方才殿内只留了他一人，净渊大师的话他全听在了耳里，小殿下走了十世才到陛下身边，实在太让人心疼。
一提用膳，姬明澈猛地拍了下小脑袋，才想起被自己忘在书房的司昭霆和姬明泽。
“哎呀，我都忘了时辰！父皇，昭霆哥哥和六哥还在书房等我回去呢！”
姬煜川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屁股，语气带着宠溺。
“急什么？让他们一并过来用膳，今夜澈儿就跟父皇一起睡。”
成德立刻躬身应下，转身吩咐侍从。
“快去请六殿下和小郡王过来。”
侍从赶到书房时，姬明泽正坐在椅子上晃腿，一听要去跟父皇一起用膳，他瞬间垮了脸，连忙拉住侍从确认。
“啊？你没听错吧？父皇是只让昭霆去，没提本殿吧？”
“回六殿下，奴才听得清清楚楚，陛下特意说请二位主子一同过去。”
侍从躬身回话，语气笃定。
司昭霆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姬明泽，有些不解。
“跟陛下一起用膳是好事，你怎的还磨磨蹭蹭的？”
姬明泽叹了口气，丧着脸拉着司昭霆小声抱怨。
“你是不知道，跟父皇一起用膳有多拘谨！菜不敢多夹，饭不敢多吃，全程都得端着架子，我指定食不下咽！”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站起身。
“罢了罢了，父皇的旨意，总不能不去。”
司昭霆与姬明泽跟着侍从走进偏殿，抬眼便见桌上已摆满了精致膳食。
青瓷盘里盛着琥珀色的松鼠鳜鱼，鱼身缀着鲜红的酱汁，还冒着热气。
白玉碗中是奶白的竹荪鸡汤，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
旁边的银碟里码着金丝虾球，外壳炸得金黄酥脆，连空气里都飘着鲜美的香气。
还有蜜饯糕点这类姬明澈喜爱的小甜品，各种美味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姬煜川坐在首位，姬明澈挨着他右手边，父子俩正低声说着话。
往日里威严慑人的帝王，此刻没了半分霸气，反倒像寻常人家的父亲。
正用象牙筷夹了块去刺的鱼肉，轻轻放进姬明澈碗里，语气带着宠溺。
“澈儿多吃点这个，能长高高。”
周围侍立的宫人早已见惯了这场景，面上半点惊诧也无，只垂着手静静候着。
见二人进来，不等姬煜川开口，姬明澈就晃着小脑袋朝他们摆手，声音清脆。
“昭霆哥哥，六哥，快过来坐！我有好消息要跟你们说！”
姬煜川也抬眸，脸上带着浅淡笑意，朝二人点头。
“不必拘礼，快坐下用膳吧。”
司昭霆与姬明澈躬身应了声，转身找位置。
司昭霆脚步快了些，先一步坐在了姬明澈旁边。
姬明泽慢了半拍，只能坐在姬明澈对面的空位，坐下时还忍不住瞪了司昭霆一眼。
他悄悄挺直腰板，却不敢有半分放松，自小到大，他一见到父皇就莫名发怵，哪怕父皇此刻神色温和，他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比起威严的父皇，他还是更愿黏着母妃，可每次看到八弟毫无顾忌地跟父皇撒娇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敬佩。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八弟，敢这样亲近父皇了。
姬煜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牛乳怎的没端上来？”
成德躬身回道。
“回皇上，因着天冷，方才热了两回，有些失了味道，奴才命人重新做了新的，耽搁了时辰。”
“父皇，晚一点端来也没事的。”
姬明澈不在意的开口。
“嗯，澈儿说的是，让他们给霆儿和老六也各上些牛乳。”
“多喝牛乳，多长个。”
姬煜川话落，又给姬明澈夹了块狮子头，他儿子自小就喜欢这道菜，从小吃到大，也没吃腻。
姬煜川想了想，好像澈儿从没有吃腻的食物，他又想到净渊的那番话，忍不住埋怨老天爷这般不公平，让他的澈儿每一世都吃尽了苦头。
司昭霆神色平静，毕竟他陪着陛下与澈澈用膳时，也喝过几回牛乳。
倒是姬明泽脸色一僵，他想拒绝，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