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链使的铁链第三次抽在金光罩上时,林疏桐听见了守护符碎裂的轻响。
符纸在她心口灼出一道红痕,像被烙铁烫过,疼得她膝盖发软。
谢沉渊的银剑突然刺入她腰后,借着那股力道将她往泉边推:抱着小风!
她踉跄着撞进老吴怀里,回头就见谢沉渊的白衣已被血浸透——不是他的血,是那些邪修的。
银剑划过黑链使脖颈时带出的血珠,溅在他眼尾,像朵狰狞的红梅。
他平日总垂着的眼尾此刻绷得极直,瞳孔里翻涌着林疏桐从未见过的暗潮,像是要把所有活物都绞成碎末。
圣子!老吴的声音发颤,灵脉要开了!
石壁上的兽首刻痕突然爆出刺目红光,林疏桐被那光晃得闭了眼,再睁眼时,黑链使的铁链正缠上谢沉渊的手腕。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攥住铁链,指甲几乎要嵌进血肉里,银剑顺势挑开鬼面——底下是张爬满黑纹的脸,正咧着嘴笑:血魔大人会......
话音戛然而止。
谢沉渊的剑从他喉管直贯后颈,动作利落得像是切菜。
林疏桐看着那具尸体缓缓倒向灵脉泉,溅起的水花里竟浮着几缕黑雾,转眼就被泉中金光吞噬。
谢沉渊扯下染血的袖摆,随便擦了擦剑,转身时发梢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回云中鹤。
老吴抱起小风,林疏桐跟在谢沉渊身后,看着他绷紧的肩线。
以往就算再累,他也会慢下脚步等她;可此刻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是要把她甩进黑暗里。
云中鹤的竹屋飘着药香,林疏桐替小风擦干净脸,一抬头就看见谢沉渊站在廊下。
他正用灵泉洗剑,血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暗红的小潭。
阿渊?她试探着走过去。
谢沉渊的手顿了顿,偏头看她时,眼尾的血渍还没擦净:我没事。
可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
林疏桐想起方才他刺向黑链使的那剑——不是为了救命,更像是......泄愤。
她喉头发紧,摸了摸手腕上的躺平盾,系统在脑海里沉默着,连平时爱蹦跶的签到提示都没响。
第二日清晨,林疏桐在宗门演武场找到了老陈。
这位负责教导外门弟子的长老正拿着拂尘敲石桌,石桌上摆着半炉快烧完的沉水香。
老陈叔。她把昨夜的事说了,末了又补,他杀黑链使的时候......眼神不对。
老陈的拂尘地落在石桌上,震得香灰簌簌往下掉:丫头,你可知谢沉渊当年为何能成苦行圣子?不等她答,又接着道,他在血魔窟里跪了三年,引血魔怨气入体,替整个修真界扛下劫数。
那怨气早渗进他骨血里了。
林疏桐的手指攥紧了袖口:所以他最近......
昨日那灵脉泉,是当年血魔埋骨处。老陈的声音低下来,怨气翻涌,他压着的东西,怕是要兜不住了。
廊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小梅端着青瓷茶盏走过来,发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桐姐姐,我爹让我给您送新制的桂花糕。她眼尾扫过老陈,又转向林疏桐,我在门外听见了。
老陈识趣地拎起拂尘:我去看看外门弟子练剑。他走时特意拍了拍林疏桐的肩,力道重得像是叮嘱。
小梅把茶盏推到林疏桐面前,茶盏里她的眉眼有些模糊:我爹说,谢圣子最近总去后山乱葬岗。
那里埋着当年死在血魔手里的修士,怨气比灵脉泉还重。她压低声音,桐姐姐,你不是有那个......系统吗?
能不能签到弄点净化怨气的宝贝?
林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确实没试过用系统找这种东西——以往签到奖励不是补灵丹就是护心镜,可小梅的话像根针,戳破了她心底的侥幸。
我试试。她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今天的签到地点显示着乱葬岗西头老槐树下。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叶味。
林疏桐缩在老槐树下,把自己团成个球——系统要求的躺平状态,她平时最擅长。
可今天她根本睡不着,盯着树杈间漏下的光斑,满脑子都是谢沉渊眼尾的血。
叮——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她掌心多了张淡青色的符纸,符纹像流动的溪水,凑近些能闻到薄荷味。
净心符?系统说明在脑海里展开:可净化目标三息内负面情绪,仅限使用一次。
足够了。
林疏桐把符纸小心收进锦囊,往谢沉渊的闭关室跑时,裙角带起满地枯叶。
闭关室的门虚掩着。
她推开门,就看见谢沉渊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他没穿外袍,脊背绷成一道锋利的线,后颈有道暗红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出来的。
阿渊。她轻声唤。
谢沉渊缓缓转身。
他的眼睛红得可怕,眼白里爬满血丝,嘴角却勾着笑:你来做什么?
那笑让林疏桐想起黑链使。
她喉头发紧,摸出锦囊的手在抖:我有张符......能帮你。
帮我?谢沉渊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冰锥扎进耳朵,你以为你是谁?
天道?他一步一步逼近,影子将她笼罩,你这种不劳而获的废物,也配教我怎么做?
林疏桐的后背抵上石壁。
她能看见谢沉渊眼底翻涌的黑雾,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颤抖着展开符纸,可还没等递出去,谢沉渊的手已经掐住她的手腕——不是之前护着她的那双手,此刻像铁钳,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他松开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把符纸吹得飘起来,别让我再看见你。
符纸落在地上,被他的鞋尖碾出折痕。
林疏桐蹲下去捡,指尖碰到符纸时,忽然想起老张——那位总在藏书阁抄经的老修士,据说当年曾用佛音渡化过入魔的弟子。
夜色漫进窗棂时,她站在闭关室门口,望着谢沉渊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攥紧了兜里皱巴巴的符纸。
明天,该去藏书阁找找老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