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里的陶炉“咕嘟”响了一声，林疏桐往灶里添了把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谢沉渊胸前的血渍愈发刺眼。
她攥着药碗的手微微发颤——方才替他清理伤口时，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锁骨划到肋骨，分明是淬了蚀骨毒的短刃所致，可他竟连哼都没哼一声。
“九娘。”谢沉渊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片。
他垂眼盯着自己缠着药棉的胸膛，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林疏桐把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我问的是，为什么非要替我挡那一刀？”她指尖戳在他缠着绷带的肩窝，“你现在连结印都不利索，拿什么去端掉暗影会的老巢？”
谢沉渊低头吹凉药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若那刀扎在你心口……”他突然顿住，将药碗一饮而尽，“青竹镇的百姓需要你，我不能让你出事。”
后窗的红绳突然“啪”地断了。
小翠抱着药箱从里间冲出来，发辫上还沾着傀儡身上的铜锈：“我找到张师伯配的续骨散了！”她看见谢沉渊胸前的绷带，瞳孔猛地一缩，“圣子大人你这伤……”
“不打紧。”谢沉渊扯过玄衣披上，伤口被布料摩擦得抽痛，却只是攥紧了袖口，“先看密录。”
林疏桐将染血的羊皮卷展开在桌上。
月光从糊着旧纸的窗棂漏进来，照见“青竹镇血祭”“三个月合道大劫”几个字像活过来似的渗着红。
小翠凑过去，指甲掐进掌心：“青竹镇的义庄上个月收了七个童棺，我还当是时疫……原来他们早就在挑人！”
“所以必须在三个月内毁掉血阵核心。”谢沉渊的指节抵着桌沿，将木桌压出道裂痕，“暗影会的老巢在镇北乱葬岗下，入口是棵空心老槐——昨夜那两个杂碎提到‘玄铁玉’，说明核心成员今日会聚集。”
林疏桐的系统在识海震动，光屏上跳出一行小字：【今日签到地点：镇北乱葬岗·无字碑，状态要求：静坐】。
她眼皮跳了跳——乱葬岗正是暗影会老巢所在，系统这是要她送上门去？
“我去趟乱葬岗。”她突然开口，见两人同时抬头，忙补充，“不是硬闯，我有系统。”她掀起衣袖，腕间的青玉镯闪过微光，“签到能拿好东西，上次在破庙签到得了隐身符，这次说不定能弄到破阵的宝贝。”
谢沉渊的眉峰拧紧：“太冒险。”
“不冒险才是真的完了。”林疏桐把系统光屏投影在墙上，淡蓝色的“无字碑”标记在乱葬岗正中央闪烁，“系统给的地点从不出错，再说……”她摸出怀里的护心丹晃了晃，“我有这个。”
小翠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我跟你去！我知道乱葬岗的小路，后山有个狗洞能绕开守夜的傀儡！”她眼睛亮得像星子，“上次我帮张师伯收尸，看见过那通无字碑，就在老槐树下！”
谢沉渊按住腰间的剑：“我在路口接应，若有动静……”
“不行。”林疏桐打断他，指尖戳在他缠着绷带的伤口上，“你现在运功都会咳血，去了只能拖后腿。”她转身对小翠笑了笑，“你带路，我用隐身符，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叶味灌进领口。
林疏桐跟着小翠猫腰钻进狗洞时，裤脚被酸枣刺勾破了道口子。
月光透过头顶的灌木漏下来，照见前方立着通一人高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当真半个字都没有。
“到了。”小翠压低声音，手指抠进她掌心，“我在洞口等你，要是有动静……”
“放心。”林疏桐拍了拍她手背，走到碑前盘腿坐下。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目标地点，当前状态：静坐（达标），开始抽奖——】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等再睁眼时，她掌心躺着枚暗纹符纸和一个青瓷小瓶。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像活物般游动，瓶身刻着“护心”二字，打开便有清冽药香涌出来。
“封印符？”她喃喃念出符纸背面的小字，“可封化神境以下修士三息……够了。”她把药瓶塞进怀里，符纸折好收进袖中，转身时却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
“谢沉渊？”她抬头，看见他玄衣上还沾着方才的药渍，“你不是说在路口——”
“我闻见血味了。”他盯着她身后的石碑，瞳孔缩成针尖，“这碑下有阵眼，方才你静坐时，碑底渗出了黑血。”他抓住她的手腕往洞外拽，“走，暗影会的人来了！”
三人钻出狗洞时，乱葬岗的老槐树突然发出“咔啦”一声。
林疏桐抬头，正看见树顶的乌鸦扑棱着飞走，露出藏在枝桠间的青铜铃铛——那是暗影会的警示铃。
“他们发现我们了？”小翠的声音发颤。
谢沉渊将两人护在身后，指尖掐了个剑诀：“是血阵启动的前兆。九娘，把封印符给我。”他接过符纸时，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等会我引开守卫，你和小翠从西侧地道进老巢——我昨夜在密道里撒了追踪粉。”
林疏桐摸出隐身符拍在三人身上：“要一起。”她的指尖勾住他腰间的玉佩，“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劈开这黑暗。”
老槐树下的泥土突然翻涌。
林疏桐看见黑影从地底爬出，腰间玄铁玉闪着冷光——是昨夜那两个讨论血祭的杂碎。
谢沉渊的剑“嗡”地出鞘，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走！”
三人猫腰往西侧跑时，林疏桐听见身后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
她回头，正看见谢沉渊的玄衣被血浸透，却仍在挥剑格挡。
系统空间里的护心丹撞得叮咚响，她攥紧药瓶，对小翠喊：“快！地道入口在那棵断枝松后面！”
夜色渐深。
断枝松下的青石板被掀开时，地下传来阴恻恻的风声。
林疏桐望着地道深处的黑暗，将护心丹塞进谢沉渊手里——他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玄衣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拿着。”她替他扣好领口的盘扣，“等会进去，你守左，我守右，小翠……”
“我垫后！”小翠举起从系统空间摸出的短刃——不知何时，林疏桐竟把封印符也塞给了她，“我看过张师伯画符，这符我会用！”
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隐身符的微光在三人周身流转。
她望着谢沉渊染血的眉眼，突然笑了：“听说暗影会的老巢有水晶棺，等咱们端了它……”
“等咱们端了它。”谢沉渊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我给你在书斋种满桃花。”
铁链声更近了。
林疏桐握紧谢沉渊的手，带着两人往地道深处走去。
月光被甩在身后，黑暗中，三双脚印重叠着，踩碎了满地的血痂。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老槐树下的无字碑突然泛起红光。
碑底的血阵纹路爬满地面，像一张张开的嘴，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