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元站在病房门口，手还搭在门把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母亲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可现在变成了这样。
佟元慢慢走进去，脚步沉得抬不起来。母亲看见他进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急：“联系上了吗？琴雯怎么说？钱的事能通融不？”
佟元没说话，只是摇头。
母亲往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那房子呢？你不是有房产证吗？卖了也能凑一笔！爸的康复费一天比一天贵，再拖下去，医院真要把人推出去了。”
佟元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不用打了，琴雯不会接的。”
“那就卖房！”母亲重复，“你现在就打电话问中介，看能出多少。”
佟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滑了几下，点开一封刚收到的邮件。他把屏幕举到母亲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该房产系盛达集团赠与，附带不可撤销居住权条款，未经集团书面同意，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让、抵押或租赁。违反者将触发自动资产冻结程序。”
念完，他抬头看着母亲：“这不是我的房子，是公司给的福利房。我能住，但不能卖。”
母亲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干净了。她扶着床沿，慢慢坐回椅子上，嘴唇抖着：“怎么会这样……她明明送你的……我们还以为……”
“以为什么？”佟元打断她，“以为她傻？以为她有钱没脑子？她送的是家，她不是提款机。我们拿她的善意当跳板，还想踩着她往上爬？”
母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佟元盯着她，心里那股火又烧起来：“琴雯救的是我爸的命。可你们呢？前妻一回来，你们就围着沈婉转，冷落琴雯，试探琴雯，把琴雯当工具用完了还想拿捏她？”
妹妹坐在角落里，一直低着头。这时突然小声说：“沈婉走了。”
佟元转头看向妹妹：“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沈婉打听到房子不能卖，她就买了票，回老家了。”妹妹抬起脸，眼睛红着，“留了张纸条，写着‘各自安好’。”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监护仪的声音规律地响着，滴、滴、滴。父亲还在睡，呼吸平稳，可这个家已经快塌了。
佟元感觉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他一步步退到墙边，靠着墙缓缓蹲下，双手抱住头。肩膀开始抖，不是哭，是憋得太久，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佟元想起那天在医院食堂，琴雯给他端来一碗粥，说“先喝点暖胃”。那时候她眼里还有自己。可后来呢？他做了什么？他没拦住家人，没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甚至没给她打过一个解释的电话。
佟元以为只要自己装聋作哑，事情就不会变得糟糕。
结果呢？
佟元亲手把那个愿意帮助他的人，推到了门外。
母亲忽然又开口，声音发虚：“要不……再试试找琴雯？就说我们错了，以后不敢了……她那么善良，会不会——”
“别说了。”佟元抬起头，眼神冷了下来。
母亲愣住了。
“我错了。”佟元声音低下去，“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她帮一次是情分，帮两次是慈悲，可我没守住底线，把琴雯的帮助当成了理所应当，是我自己活该。”
佟元说完，站起身，走到父亲床前。老人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梦里也不安稳。
佟元轻轻握住父亲的手，说：“爸，对不起……你本来可以好好康复治疗。”
母亲坐在那里，手慢慢捂住脸，肩膀开始抖。她没哭出声，但指缝里渗出来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