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关闭的瞬间，金属反光在墙面上划过一道短暂的亮痕。林小满瞳孔一缩，立刻拽着老兵魂魄向后撤。两人贴着排水沟边缘滑行，碎石擦过帆布包，发出细微的刮响。
她没敢立刻抬头，而是将引魂灯旋至最低，反扣在掌心，火光被完全遮蔽。灵体牵引的波动随之减弱，老兵魂魄的轮廓在黑暗中微微收敛。她抽出红笔，在身侧墙面快速勾画一道遮隐符纹，线条未闭合便已干涸，但足以制造几秒的视觉错觉。
哨声从主巷方向响起。
三名巡逻者迅速分散，一人守住铁门出口，另外两人沿巷道包抄。手电光扫过地面，停在他们刚才藏身的位置。林小满屏息，指尖抵住老兵手腕，示意他不可移动。对方肩部仍残留药剂蒸发后的薄雾，在夜色中像一层湿气浮升，恰好掩盖了魂体半透明的质地。
她从包里摸出铜铃，轻轻一抛。
铃身在空中翻转半圈，落向变电站屋顶方向，触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符纹微闪，与金属结构产生共振，传出一连串类似电线短路的噼啪回响。
两名巡逻者立刻调转方向奔去。剩下那人站在原地，手电光缓慢扫视墙根，一步步逼近排水沟拐角。
林小满不动。她将防水袋中的药剂残液再次抹上老兵肩部，又从包底抽出一段旧电线，缠绕在左手腕上。待对方距离不足五米时，她突然抬脚踢飞一块瓦砾，砸向远处堆叠的铁皮桶。
声音炸开的刹那，那人猛地转身。
她抓住空档，拉着老兵翻过矮墙，落地时顺势滚入一堆木箱之后。碎木屑沾在衣角，她没去拍，只迅速检查四周——这是一间废弃仓库，铁门半塌，内部堆满破损货箱与机械残件。墙角有台老旧电箱，线路裸露，接头锈蚀，但未完全断开。
她从包里取出工具：扳手、铁钩、绝缘胶带、一卷还能导电的铜芯线。目光扫过电箱与门轴之间的距离，估算着触发机制的可行性。
“他们十分钟一轮。”她低声说，“下一批快到了。”
她拆开电线，将一端接入电箱残存的线路，另一端绑上铁钩，固定在门内侧的金属支架上。再用细线连接门轴与接头，设定成推门即断的短路装置。一旦有人进入，金属摩擦会产生火花，虽不足以引爆警报，但足以制造“电路故障”的假象。
布置完毕，她退至仓库深处，靠在一台报废的传送机后。老兵魂魄站在她身侧，身形比刚才稳定，但指尖微微颤动。她没说话，只将引魂灯重新点亮，调至微光，置于两人之间。
十分钟后，远处传来脚步声。
三名新巡逻者沿主巷走来，领头那人抬手示意队友放慢。他们靠近半塌铁门时，其中一人伸手推门。
门轴转动的瞬间，细线崩断，电路短接。
火花从墙角迸射而出，伴随着“噼啪”一声炸响，几缕黑烟从电箱缝隙窜出。守卫立刻后退，一人惊呼：“西区线路起火！”
三人全数冲进仓库查看。手电光乱晃，有人掏出对讲机呼叫支援。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林小满与老兵已从另一侧破窗翻出，落在邻近的货场空地。
她蹲在一堆废弃轮胎后，迅速收拢工具，将绝缘胶带和剩余电线塞进包内。引魂灯依旧微亮，火光映着她手中的地形图——昨夜绘制的东三区布局图一角已被撕去，剩下的部分清晰标注着1号仓西侧三个点位：变电站屋顶、砖墙缺口、排水沟拐角。
她盯着“砖墙缺口”那个标记，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
老兵魂魄站在她身后，目光仍朝向仓库方向。她没阻止他看，只是将灯往他那边偏了偏，确保灵体不受外界干扰。
“他们现在会加强西区巡查。”她低声道，“但不会立刻封锁所有通道。起火是意外，他们第一反应是排查，不是围堵。”
她收起地图，从包里取出铜铃，打开底部暗格。那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还在，是她昨夜塞进去的。她没拿出来，只是用指尖轻压铃身，确认符纹未损。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夹杂着喊话声。黑帮成员陆续从1号仓调出，赶往起火点支援。主巷道守卫减少，铁门开启频率降低。
她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灰。帆布包背稳，引魂灯收进内袋，铜铃握在右手。
“走。”她说。
两人沿着货场边缘移动，避开主路灯光，贴着墙体阴影前行。前方五十米处，一道低矮砖墙横亘在1号仓与邻仓之间，中间裂开一人宽的缺口。她记得这个位置——昨夜观察时，巡逻队从未从此经过，像是被刻意忽略的盲区。
接近墙缝时，她突然停下。
老兵也顿住。
她缓缓蹲下，从包里取出放大镜，对着砖缝地面细看。沙土上有几道新鲜划痕，方向朝内，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进出。她伸手摸了摸墙沿，指尖沾到一点油渍，气味刺鼻，与残本上烟盒残留的成分相似。
她收回手，没擦。
“不是巡逻路线。”她低声说，“但他们用过。”
老兵魂魄微微前倾，似乎想靠近查看。她抬手拦住，摇头。
“别靠太近。”
她从包里取出绝缘胶带，撕下一段，裹住扳手手柄，防止金属反光。又将铁钩挂在腰侧，确保行动时不会发出声响。
然后，她盯着那道墙缝。
十米外，一名守卫正从1号仓后门走出，手电光扫过主巷，随即转身离去。下一组巡逻尚未抵达。
她计算着时间。
八分钟。
足够做一次试探。
她从包里取出一块小石子，轻轻抛向墙缝另一侧。石子落地，发出轻微的“嗒”声。
没有反应。
她又抛了一次，这次落在更深处。
依旧安静。
她正要起身，忽然察觉老兵魂魄的指尖微微抬起，指向墙内某处。
她顺着方向看去。
砖墙内侧，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小块金属反光。她眯眼细看，发现是一枚脱落的门牌残片，上面刻着模糊数字：“1-3”。
她记下了。
然后从包里取出红笔，在地形图“砖墙缺口”旁加了一个小标记——不是点，而是一道短斜线，代表“可通行但存疑”。
她收起图，正准备撤离，忽然听见墙内传来一声低沉的金属拖动声。
像是铁链被拉动。
她立刻伏低，老兵也隐入阴影。两人静止不动。
三秒后，墙内恢复寂静。
她没动。等了整整两分钟，确认再无动静，才缓缓后退五步，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铜铃突然震了一下。
很轻，像是被风吹动。
但她知道不是。
她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探入包内，隔着布料感知铃身温度——微烫，符纹有轻微波动，但未发光。
有人在追踪。
她迅速取出铃铛，检查底部暗格。纸条仍在，但铃身内壁似乎多了道细痕，像是被某种工具刮过。
她眼神一沉。
这不是她留下的痕迹。
她立刻将铃放回包中，改用左手握住引魂灯，右手摸向腰间的铁钩。
“不能用铜铃了。”她低声道，“他们做了标记。”
老兵魂魄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她没解释，只将灯调至最暗，火光缩成一点微红。然后她从包里取出最后一段电线，缠绕在铁钩末端，再用绝缘胶带固定。
她要另辟路径。
她重新展开地形图，不再看西侧，而是将目光移向南面——那里有一条地下排水管，出口淹没在杂草中，昨夜未被巡逻队注意。
她用红笔在图上画了一条新路线，起点是当前位置，终点是1号仓南墙通风口下方。
路线穿过三处盲区。
她收起图，正要行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金属锁扣打开。
她猛地回头。
杂草丛边缘，一道铁皮盖缓缓移开，露出半截生锈的管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