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之志”馈赠的能量如同最精纯的燃料，在林恩干涸的经脉与灵魂中流淌、浸润。
灵魂深处那令人窒息的刺痛感显着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带着些许沉重感的充实。
灵性不再枯竭，虽然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动辄濒临崩溃的状态。
左腿的伤口在能量滋养下传来麻痒感，愈合速度远超寻常。
他抱着夜莺，走出维护通道，重回锈墙那令人压抑的金属丛林。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刀。
短暂的喘息和意外的机遇，让他重新获得了在这片黑暗森林中行走的资格。
目标明确：碎齿城。
但如何前往？
底巢污水市与碎齿城之间，并非坦途。
那里是更深的法外之地，充斥着连底巢居民都闻之色变的危险。
常规的走私路线可能早已被缄默机械堡监控，而非法路径则意味着需要面对变异生物、空间乱流、乃至更加不可名状的威胁。
他需要情报，需要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更需要一个身份——
一个能让他混入碎齿城底层，而不至于立刻引起过多注意的身份。
他想到了“老烟鬼”。
这个在流浪汉口中提及的消息贩子，既然敢声称在“哭泣峡谷”边缘捡到好东西，或许也掌握着通往碎齿城的门路。
不过，在去找老烟鬼之前，他需要先解决另一个问题——物资。
他现在身无分文，而情报和路费，在底巢是硬通货。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装着黑色头骨碎片的袋子上。
敲下一小点碎片，风险依旧存在，但这似乎是目前最快获取有价值交换物的方式。
那块“寂灭之核”的碎片，对于某些追求力量或研究禁忌知识的存在而言，价值不菲。
权衡再三，他下定了决心。
他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一小块尖锐金属，从那黑色头骨上，极其艰难地撬下了约莫小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一小片碎片。
即使只是这么一点，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也瞬间弥漫开来，让他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他迅速将其放入一个准备好的、内衬铅箔的小金属盒中，隔绝了大部分气息。
现在，他有了交易的筹码。
凭借着恢复的部分实力和对底巢的熟悉，他很快找到了“老烟鬼”通常活动的区域——
一个位于锈墙中层，由几个巨大废弃燃料罐改造而成的、烟雾缭绕的巢穴。
入口处有两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粗劣改造痕迹的壮汉把守。
林恩没有硬闯，他直接释放出一丝属于中序列非凡者（尽管是刚恢复的）的灵性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寂灭之核”碎片的冰冷气息。
把守的壮汉脸色微变，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阻拦，任由他走了进去。
罐体内部空间很大，却被各种破烂隔成了许多小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和某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形形色色的底巢居民在此聚集，交易、密谋、或是单纯地沉溺在廉价的精神麻痹中。
林恩很快在一个堆满各种奇怪零件和生物标本的角落，找到了“老烟鬼”。
那是一个干瘦、佝偻的老头，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黄色，正叼着一个古老的烟斗，吞云吐雾。
他的眼睛浑浊，却在看到林恩的瞬间，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生面孔，气息挺杂。”
老烟鬼吐出一口浓烟，声音沙哑，“想要什么？消息？门路？还是……‘好东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恩紧握的拳头。
林恩没有废话，直接将那个小金属盒放在堆满杂物的桌子上，打开一条缝隙。
那股冰冷的死寂气息瞬间泄露出一丝。
老烟鬼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连烟斗都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碎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
林恩“啪”地一声合上盒子，冷冷地看着他。
老烟鬼悻悻地收回手，深吸了几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永眠边缘’的东西……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
“开价。”
林恩言简意赅。
老烟鬼盯着林恩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和危险性，最终缓缓开口：“这东西……价值很高，但也烫手，我吃不下全部，我可以给你提供你需要的东西，再搭上一些硬通货，剩下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他看得出林恩并非寻常底巢混混，而是真正亡命之徒，且急需资源。
“说。”
林恩不置可否。
“第一，通往碎齿城相对安全的路线图，我知道一条老路，能避开机械堡的主要哨卡和几个最危险的变异巢穴，但需要穿越一小段‘哭泣峡谷’的外围。”
“第二，一个能在碎齿城底层使用的、干净的假身份和一些启动资金。”
“第三，关于碎齿城近期局势和‘源初齿轮’碎片可能下落的一点……模糊情报。”
源初齿轮碎片，林恩心中一动，这老烟鬼果然知道些东西。
“情报内容，”林恩追问。
“碎齿城最近不太平，”老烟鬼压低声音，“几个大帮派为了争夺一块据说新出土的、带着古老纹路的金属碎片打得头破血流。”
那碎片描述的样子，跟你之前给我看过的‘星黯铁’有点像，但据说更……‘活跃’。
消息是从‘黑锤帮’的一个小头目那里流出来的，真假难辨。
活跃的、带有古老纹路的金属碎片。
林恩几乎可以肯定，那很可能就是另一块“源初齿轮”的碎片，碎齿城，他必须去！
“可以。”
林恩点头，“东西和情报给我，碎片归你，人情我记下。”
老烟鬼脸上露出笑容，立刻从一堆杂物下面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似乎是用某种兽皮鞣制的地图，一个小巧的身份芯片，一小袋沉甸甸的通用货币，然后凑近林恩，低声将他所知关于碎齿城帮派争斗和那块碎片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
交易完成。林恩拿起东西，转身就走。
“喂，小子”老烟鬼在他身后喊道，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碎齿城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这块碎片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自己小心。”
林恩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迅速消失在烟雾和阴影之中。
有了地图、身份和资金，林恩没有耽搁，立刻按照地图指示，向着通往碎齿城的“老路”出发。
这条路果然隐蔽，需要穿越一片布满废弃矿坑和辐射残留的区域，最终抵达“哭泣峡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巨大裂谷边缘。
站在裂谷边缘，狂风呼啸，带着谷底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亡魂哭泣的诡异回声。
地图显示，需要沿着一条狭窄的、开凿在崖壁上的古老栈道，穿越一小段峡谷，才能抵达另一侧通往碎齿城的荒原。
栈道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已经崩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冷的辐射尘，不断冲击着林恩的灵性护盾（由“万机之魂”碎片和自身灵性共同维持）。
怀中的夜莺依旧静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恩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这条险峻的征途。
他小心翼翼地在残破的栈道上移动，躲避着裂缝和松动的石块，抵抗着狂风和精神层面的诡异低语。
这段路程是对他恢复后状态的第一次真正考验。
就在他即将走完栈道最危险的一段时，怀中的“万机之魂”碎片突然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
但这一次，悸动并非指向某个方向，而是带着一种警示的意味。
几乎同时，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块巨大的、受到某种力量扰动而松动的岩石，正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他所在的栈道段落轰然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