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鸟在铅灰色的苍穹下发出垂死的嘶鸣。 黑瞎子驾驶的改装 mi-8 直升机，如同一只被风暴撕扯的黑色秃鹫，在长白山脉狂暴的风雪中艰难穿行。机身剧烈颠簸，每一次俯冲、爬升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狂暴的气流卷起雪浪，疯狂抽打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发出密集如冰雹般的“噼啪”声，将舷窗糊成一片混沌的乳白。能见度不足百米，天地间只剩下引擎歇斯底里的咆哮、旋翼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及窗外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白色炼狱。
机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的刺鼻气息，以及柴油燃烧的焦糊味。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根细密的冰针，穿透厚重的舱壁，刺入骨髓。应急灯昏暗的光线在剧烈的晃动中摇曳，将舱内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乱舞。
张起灵靠坐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深蓝色的冲锋衣后背已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大片，并迅速在低温下凝结成冰壳。两道狰狞的伤口——肩胛下方一处深可见骨，肋侧一处皮肉翻卷——如同咧开的恶魔之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雪谷中的惨烈。黑瞎子用战场急救包里的强效止血凝胶和绷带做了紧急处理，但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从伤口蔓延，侵蚀着他的神经末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然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小小的身体上。
张终青昏迷着。银白色的短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上。精致的小脸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不安地颤动着。他身上裹着黑瞎子找出来的最小号保暖毯，但依旧显得空荡荡。墨玉般的眼眸紧闭，但眼皮之下，却并非平静的黑暗。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生命力的幽绿色光芒，如同水底的鬼火，时隐时现，在他紧闭的眼睑缝隙中流转、闪烁！
张起灵深邃的眼眸低垂，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紧紧锁定着张终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这具小小的身体内部，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战争！一股冰冷、浩瀚、带着古老苍茫意志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跨越千山万水，死死缠绕着张终青的意识核心！那是来自秦岭神树的召唤！是强行入侵的意识投影！
“哑巴！撑住！这鬼天气！他娘的比汪家的子弹还难缠！”黑瞎子紧握操纵杆，手臂肌肉贲张，墨镜下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雪幕和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数据。高度计、空速表、姿态仪…所有的指针都在危险区域边缘疯狂摆动！机身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随时会解体！“再坚持半小时！只要飞出这片死亡空域，进入秦岭山系，气流会稳定些！”
张起灵没有回应。他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对抗自身的伤痛和守护怀中的存在上。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没有受伤的右臂，将张终青更紧、更稳地护在胸前，用自己的体温，试图驱散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麻痹感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黑金古刀裹着保温布，斜靠在腿边，刀柄上沾染的暗红血迹已经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