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锦园老商业中心游人如织；尽管人人都裹得很严实，但那种舒心和愉悦像空气一样弥漫在锦园上空。
位天锦园西头的星期八西餐厅已经打烊，操作间里只剩下一位厨师在做最后的扫尾。
剪裁不俗的黑色工作服，袖子恰到好处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此刻他正格外认真地擦拭着刀具，还时不时用手指肚试试刀刃的锋利，或者远远地水平立起，眯起一只眼瞄下刀刃的完好，然后一把一把地把它们摆放在操作架上。
店外不时有人侧目看看他优雅潇洒的动作。
干净明亮的操作间仿佛一个舞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
赫枫站在街对面，看着荣祥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格大衣，背着双肩包，甩着脑后的马尾，稳稳地走出店铺；他走了大约二十多米，拐进漆黑的巷子里；他的双肩背带突然闪出荧光， 像一根魔力环，将他死死地捆住。
昨晚赫枫仔细研究了张斌对荣祥做的调查报告，的确如张斌所说，他的生活板正得像用尺子丈量过的，出门时间，回家的路线，一成不变；工作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生活中没有朋友，和亲戚都很疏远……很像强迫症患者的某些特质；话又说回来，强迫症不太可能去会所那样的地方，更不太会去酒店找女人。
他又看了下手机，皮克一小时前给他发了条微信：除了已经确定敲诈地点的三人外，其它四人中在三人所在单位也是黄兴负责勘察的协议单位，只有刘蒯所在的海都银行不在协议单位的名单里。
……
因为没有原告，再加上涉及人员敏感，经侦不予立案，七姐妹被拘留二十四小时后就被释放。
向明惠没再去菜市场，也没回长安镇。
赫枫在出租屋找到她时，她正在收拾东西。
向明惠对他的到来非常抵触，但也没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就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
“我今天找你，想必你也知道为了什么；你们翻供我不在这里评说；我今天来找你完全是我个人行为，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与你们的事无关，而是与吕超，石天青的案子有关；我可以向你保证，出了这屋子大门，你都可以不认。”赫枫推心置腹地说。
向明惠两只手绞在一起，坐卧不安地扭来扭去。
“吕超为了把你们师兄妹介绍进麒麟，煞费苦心地为麒麟董事长做私教，私教是什么，说得好听，其实包括按摩，推拿……你知道你们这些在麒麟挂名的师姐妹里有一个叫于惠的吗？”赫枫问。
“我们谁也不知道谁。”向明惠小声说。
“于惠的身份，照片是石天青；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吕超为石天青拿到的机会，她却给了于惠，虽然没有工资，但她有了医保，最起码有了一份保障，对于惠最合适不过。”
向明惠拳头堵在嘴边，压抑着抽泣声。
“不管石天青做了什么，至少她对你们姐妹是掏心掏肺的。”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向明惠抹去脸上的眼泪，平静了很多，“你别怪我们，我们实在是……太苦了；原来李叔一走，我就觉得天都塌了，现在天青也……你问吧。”
“那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赫枫没敢再犹豫。
向明惠倒松了口气，讷讷地，“我当时就瞄了一眼，并没细看。”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就是一个......白花花的……腚。”向明惠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粗鲁，脸涨得通红，将头埋进手里。
“白花花的腚！穿着衣服？”赫枫眼睛一眯，神色一动。
向明惠点点头。
“女人也穿着？”
向明惠闭上眼睛，良久，点点头，“我记得她胳膊上有袖子，其它的没记住，我就瞄了一眼，没敢细看。”
“那是在野外？”赫枫又问。
“应该不是，我看见墙了。”
“什么墙？”
向明惠不解地看向赫枫。
“豪华的，装修过的，毛坯，砖墙等等。”赫枫放缓语气解释着。
向明惠迟疑着，“应该是装修过的吧，反正我没见过那种墙面。”
“能不能形容一下。”
“墙面的材料挺大块的。”
“大理石或者瓷砖？”赫枫刻意笑了一声。
“光线很强，墙上很模糊，好像坑坑洼洼不是很平整。”她又想了片刻，肯定地说，“是不平整。”
回到局里，已经是华灯初上，皮克和张斌跟着他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
赫枫点燃一根烟，嗤笑一声，“男人将裤子退下就开干， 要么是强奸，要么是时间环境不允许，你觉得刘蒯像哪种？”
张斌猜测，“难道是利用工作间隙行苟且之事，这种情况下时间环境都不允许，仓促行事倒有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刘蒯吓得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或许那个女人不是小人物；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办公室的墙面不可能不平整。”皮克直接反对。
“那是在......外面？”张斌有些含糊，“刘蒯已经四十五岁，养尊处优，怎么可能随便和人在野外媾和，小年轻荷尔蒙爆棚脑袋发晕可以理解，他，他可不会，就不怕被吓出个好歹来。”
“向明惠说当时光线很强烈。”赫枫说。
“偷拍时的闪光灯？”皮克问，“可若是有闪光灯，刘蒯怎么可能没发现；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小年轻，没那么沉迷；而且房间里即便开着灯，也不可能给人留下光线很强烈的印象。我比较倾向在外面。”
“有没有可能是在松江桥下的那间黑塑料遮起来的密室。”赫枫突然问，“那间密室晚上的确很黑，可要是停车场那边有车开过来，车灯从铁门扫进来，会不会很亮。”
“所以他没注意到闪光灯……”张斌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可为什么是松江桥，其它地方也有可能。”
“第一，这事和石天青有关，第二，这事带着x鬼的味道，第三，这种事也不可能让太多人参与，我估计凡是在家里，酒店，办公室，黄兴能搞定的地方都是黄兴去拍，像在外面这种用不着黄兴的地方就应该是……”
“x鬼亲自下场。”皮克接上他未尽的话。
“而我们一直怀疑石天青案的嫌疑人和海天一色的业主和租客有关，一般情况下，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个舒适度原则，尤其是犯罪，熟悉的地方有一种心理控制感；所以他们选择刘蒯，或许就是因为他在松江桥……”
“你去找治安大队，他们之前在松江桥停车扬扫过一批，看能不能找出刘蒯的信息。他不是去桃园出差吗，我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