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煜被她的话激得双目赤红，理智彻底崩断！
酒精和痛苦放大了他所有的情绪，他猛地绕过办公桌，一把抓住钱昕昕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跟我没关系？！”他低吼着，将她狠狠拉向自己，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眼神疯狂而痛苦，“钱昕昕！你摸着良心说！我们之间……真的就只剩下冷冰冰的‘没关系’了吗？！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呢？！都他妈是假的吗？！”
他的触碰，他的质问，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绝望，像一团烈火，瞬间灼伤了钱昕昕！
她奋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心底那堵冰墙也仿佛出现了裂痕，但她不允许自己示弱！
“放开我！纪煜！你弄疼我了！”她挣扎着，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微微颤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除了血海深仇和欺骗，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血海深仇……欺骗……”纪煜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上的力道微微松懈，但依旧没有放开她，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滔巨浪般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绝望，“是……我爸是混蛋……他罪该万死……我也骗了你……我是帮凶……我活该……”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哽咽：“可是……昕昕……我这里……”他抓着她的手，猛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心脏正在疯狂而痛苦地跳动着，“……它快要痛死了……它告诉我……不是只有恨……”
钱昕昕的手掌被迫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那无法作假的痛苦，所有的挣扎和冰冷的言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可见骨的痛楚和卑微的祈求，那颗自以为已经冰封死寂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起来，泛起密密麻麻的、让她恐慌的酸涩和疼痛。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煜哥！住手！”皇鉴丞和盛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们看到办公室里拉扯的两人，脸色瞬间大变！
皇鉴丞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分开了纪煜和钱昕昕，将明显状态不对的纪煜护在身后，对着钱昕昕连连道歉：“对不起！钱总！对不起！纪煜他喝多了！他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盛焰也赶紧挡在中间，紧张地看着钱昕昕：“钱总，抱歉，我们这就带他走！”
钱昕昕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寒霜，只是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她方才并不平静的内心。
“把他带走。”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声音冷硬得不带一丝情绪，“以后不要再让他出现在这里。”
皇鉴丞和盛焰如蒙大赦，连忙架起还在挣扎着想要说什么的纪煜，几乎是强行将他拖离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纪煜那痛苦而不甘的目光。
钱昕昕依旧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颤抖。她缓缓抬起那只被纪煜攥得生疼的手，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和那疯狂的心跳。
还有他最后那句哽咽的、破碎的话语……
“……它告诉我……不是只有恨……”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混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以为她可以冷静地划清界限，可以冰冷地处理一切。
可为什么……当他真的带着满身伤痕和绝望出现在她面前时，当她感受到他那毫不掩饰的痛苦时，她的心……还是会这么痛？
恨吗？
恨。
可是……真的……只有恨吗？
这个她一直拒绝去深想的问题，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在她心里疯狂地冲撞着，让她再也无法维持那看似坚固的冰冷伪装。
她缓缓闭上眼，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砸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却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层层叠叠、再也无法平息的波澜。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却隔绝不了钱昕昕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那滴猝不及防滑落的眼泪，像是一个信号，打破了她苦苦维持的冰封假象。
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纪煜滚烫的触感和那疯狂的心跳，耳边回荡着他痛苦绝望的嘶吼和那句破碎的“……不是只有恨……”。
恨吗？
那血海深仇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磨灭。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在他那双盛满痛苦和卑微祈求的眼睛里，她会看到自己同样支离破碎的倒影？
她一直强迫自己只去记住仇恨，用工作和冰冷的外壳武装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可纪煜今天不管不顾的闯入，像一把粗暴的锤子，狠狠砸碎了她所有的伪装，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鲜血淋漓的真相——她和纪煜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恨与不恨能够理清。
那些共同经历的危险与依赖，那些黑暗中彼此汲取的温暖，那些不经意间的心动和默契……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它们与仇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团乱麻，堵在她的心口，让她窒息。
她烦躁地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繁华却冰冷的城市。
皇鉴丞和盛焰应该已经带着纪煜离开了。
他怎么样了？醉成那样，会不会出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不能再想了。
他的死活，与她何干？
可是，心底那份莫名的焦躁和担忧，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