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质问、直觉与冰下的暗流
陈默走向林薇办公室的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行走在布满地雷的战场。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种可能——她知道了什么？是方案提交太快引起了怀疑？还是……她看到了苏小暖参与项目的痕迹？那句“注意影响”像紧箍咒，随着他的脚步越收越紧。
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进。”
林薇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晨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处理文件，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似乎专门在等他。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雪松香气。
“林总监。”陈默在她对面坐下，姿态恭敬，内心却警铃大作。
林薇没有绕圈子，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开门见山：“早上的方案，我看过了。”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维持着镇定：“是，刚刚在小组会议上讨论通过，正准备进入执行阶段。”
“思路很清晰，架构也完整。”林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甚至可以说，超出了我对这个项目阶段的预期。”
“谢谢林总监。”陈默谨慎地回应。
“但是，”林薇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像锁定猎物的鹰隼，“陈默，这个方案的构思，跳跃性很强，带着一种……不属于你惯常逻辑的灵气。”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试图掩盖的真相。陈默感觉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看出来了！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方案背后有另一个人的思维痕迹！
他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我……最近看了一些心理学和游戏化设计方面的资料，尝试做一些突破……”
林薇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打断了他的辩解：“是看了资料，还是……身边多了个‘灵感缪斯’？”
“灵感缪斯”四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陈默。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他几乎能肯定，她指的就是苏小暖。是那张合照？还是她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什么？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天空有流云掠过，光线明暗变幻，映得林薇脸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
陈默沉默着。他知道，在林薇面前，苍白的否认毫无意义，只会显得更加可疑。他选择了以静制动。
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沉默的抗衡，林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她没有继续逼问，反而将话题拉回了工作本身。
“这个‘情绪收集’的主线，视觉呈现和交互细节是关键。”她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它需要一种……能瞬间抓住人心、引起情感共鸣的表达方式。这不是你的强项。”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她是要否定这个方向？还是要插手具体执行？
然而，林薇的下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需要见见提出这个视觉和交互核心构想的人。”她看着陈默，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无论他是谁，现在，立刻，让他到小会议室等我。”
陈默的呼吸一滞。他万万没想到，林薇会直接要求见人。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本打算让苏小暖在幕后支持，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让她走到台前，而不是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林薇以这种方式“召见”！
“林总监，这个……”他试图争取时间。
“有问题？”林薇挑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我需要确保我的项目，核心创意环节没有理解偏差。还是说，这个人……你请不动？”
最后那句话，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施压。
陈默知道，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再推脱下去，只会让林薇更加确信其中有鬼，甚至可能直接危及到苏小暖的实习，乃至他自身的处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他站起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这就去通知他。”
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他的手握上门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他该怎么办？直接把苏小暖推出去？林薇会是什么反应？震怒？质疑？还是……别的？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厚重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办公室里那令人窒息的雪松香和林薇洞察一切的目光。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他拿出手机，点开苏小暖的微信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飞快地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陈默】：立刻到三楼东侧的小会议室。林薇要见你。单独。**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收起手机，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间小会议室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风暴，终究还是以他最不希望的方式，提前降临了。
而此刻，正在工位上对着电脑细化文档的苏小暖，听到手机提示音，拿起来一看，瞬间脸色煞白，手里的触控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林薇……要见她？！
为什么？！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默工位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一种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因为方案通过而燃起的所有喜悦和希望。
她颤抖着手指，回复了一个字：
**【苏小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