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的暮色来得急，夕阳刚擦过树梢，浓绿的阴影就顺着树干爬下来，将林间小径染成墨色。林安用玄铁剑劈开挡路的藤蔓，前方隐约出现个山洞口，洞口的岩石被熏得发黑，显然有人来过。
“就这儿吧。”他回头招呼众人，“洞口背风，还有前人留下的火堆痕迹，正好歇脚。”
铁山先钻进去探了探，出来时手里举着半块啃剩的兽骨：“是咱们宗门弟子留下的，骨头还没干透，顶多三天前在这儿待过。”
石磊手脚麻利地捡来枯枝，阿依娜取出火折子，“呼”地一声，火苗窜起，舔着干燥的树枝，很快燃起堆旺火。火光映在洞壁上，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洞外的风声呜呜咽咽，像谁在低声诉说。
阿依娜从包袱里掏出灵谷粉和水，和成团，贴在火堆旁的石壁上。很快，麦饼的香气弥漫开来，混着铁皮熊烤肉的焦香，让饥肠辘辘的几人直咽口水。
“这熊肉真劲道。”铁山咬着块烤得焦黄的熊腿，含糊不清地说，“比姻缘湖的灵鱼有嚼头。”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火堆，“说真的，你们不觉得黑风林有点怪吗？”
林安挑眉：“怎么怪？”
“我前几年跟师父来采药，就发现这林子里的妖兽比别处凶，而且……”铁山顿了顿，眼神往洞外瞟了瞟，“总觉得有人盯着，回头看又啥都没有。”
石磊啃着灵谷饼，耳朵却竖得老高：“铁山师兄，你是说有……有邪祟？”
“不好说。”铁山挠挠头，“我师父说黑风林深处有座废弃的祭坛，是几百年前一个没落宗门留下的，说不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阿依娜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爆开：“我在医书里见过记载，说黑风林的土壤带着股戾气，长出来的灵草都带点毒性，妖兽吃多了，性子自然暴躁。”
林安没说话，只是看着洞外摇曳的树影。他刚才劈藤蔓时，发现有些树干上有奇怪的刻痕，不是妖兽抓的，倒像是人为刻画的符号，弯弯曲曲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对了，”铁山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我师父让我给你们的，说是上次你们送的毒囊炼出的清毒丹，效果比预想的好，多给了两瓶。”
林安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冽的药香直冲脑门，比普通的解毒丹多了层淡淡的草木气：“这丹药里加了伴灵草？”
“你咋知道？”铁山眼睛一亮，“我师父说伴灵草能中和毒性，是你灵田种的那种？”
阿依娜点头：“嗯，聚灵珠母旁边长的，前辈说能解百毒。”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林安，“说起来，前辈今天没跟来，会不会孤单？”
“他才不孤单，”林安笑了，“早上出门时，见他在灵田边跟聚灵珠母说话呢，说得比跟咱们还热闹。”
火堆渐渐转弱，变成暗红的炭火。石磊靠在洞壁上，眼皮打架，嘴里还嘟囔着：“明天……明天我还能再杀一只铁皮熊……”
铁山把他往火堆边挪了挪，免得着凉：“这小子，累坏了。”
林安望着洞外的夜色，树影在月光下扭曲，像张巨大的网。他想起那些奇怪的刻痕，忽然道：“明天咱们往深处走走，看看铁山说的祭坛到底啥样。”
“别吧，”铁山有点犹豫，“我师父不让靠近那地方，说邪气重。”
“怕什么？”林安拍了拍腰间的玄铁短刀，“咱们有清毒丹，有阿依娜的水缠丝，真遇到事，未必应付不了。再说，总得弄明白那些刻痕是啥意思。”
阿依娜点头：“我也觉得该去看看。那些刻痕看着像某种符文，说不定跟聚灵珠母有关。”
铁山拗不过他们，只好点头：“行吧，不过得听我的，不对劲就撤。”
夜深了，石磊的鼾声此起彼伏。林安和阿依娜靠在火堆旁，没睡着。炭火的余温烤得人暖融融的，阿依娜忽然轻声问：“你说，那祭坛会不会有聚灵珠母的线索？”
“不好说。”林安望着洞顶的岩石，“但前辈说聚灵珠母是凡界的宝贝，能出现在离尘界，本身就透着古怪。或许那祭坛……”
他的话没说完，洞外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林安瞬间握紧短刀，阿依娜也指尖凝起水缠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铁山被惊醒，揉着眼睛问：“咋了？”
“嘘。”林安示意他安静，侧耳细听。洞外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动静，难道是错觉？
就在这时，洞壁上忽然闪过道黑影，快得像道闪电。阿依娜反应最快，水缠丝倏地射出，缠住了那黑影的一角。黑影吃痛，发出声尖锐的嘶鸣，竟撞破洞顶的岩石，窜了出去，只留下片带着腥气的黑色羽毛。
“是‘影鸦’！”铁山脸色一变，“这鸟专在夜里偷东西，还会模仿人声，邪门得很！”
林安捡起那片羽毛，入手冰凉，还带着股淡淡的硫磺味：“这羽毛……不对劲。”他借着炭火的光仔细看，羽毛根部竟刻着个极小的符号，跟他白天看到的树干刻痕一模一样。
“这符号……”阿依娜凑近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像我在医书里见过的‘镇魂符’，但少了最后一笔，变成了……”
“变成了招邪符。”林安接口道，他在《北境农记》的附录里见过类似的记载，“北境的老人们说，不完整的镇魂符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洞外的风声更急了，隐约夹杂着奇怪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念叨。石磊被惊醒，吓得往火堆边缩了缩：“那……那是什么声音？”
林安将他护在身后，握紧短刀：“别怕，是风声。”他心里却清楚，这绝不是普通的风声。黑风林的秘密，恐怕比他们想的还要深。
阿依娜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光重新亮起来，洞外的低语似乎淡了些。她看着那片黑色羽毛，忽然道：“明天去祭坛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林安点头，将羽毛收好：“对，总得弄明白这些符号是啥意思。”
炭火渐渐燃成灰烬，天边泛起鱼肚白。洞外的风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鸟鸣，仿佛昨夜的诡异从未发生。但林安知道，那片刻着符号的羽毛，那若有似无的低语，都在预示着黑风林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他们收拾好东西，往森林深处走去。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却驱不散林间那股淡淡的邪气。林安握紧了阿依娜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很坚定。
前路或许危险，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同伴，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黑风林的晨雾里，又多了层神秘的色彩，像那些刻在树干上的符号，等待着被揭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