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战开启，朝圣者比以往少了很多。
几个神官和祭司正在低声闲聊，突然看到两道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连忙站成两列，摆出庄严而肃穆的神色。
祭司缓步迎了上去，面带和煦的笑容：“赞美天神，愿圣光与你们同在。”
黄健连忙回礼：“阿弥陀佛，愿光明驱散一切黑暗。神在你我身边。”
传教士遍及人族城市，除了圣经上的教条，一些细节和习惯也会有略微差异。
祭司颇为好奇：“请问……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
黄健一本正经地瞎扯：“是我的家乡话。意思是无量光，无量寿。”
祭司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大声念诵：“阿弥陀佛，阿门！”
黄健嘴角抽了抽，险些没绷住。偷偷拧着大腿，挤出一丝泪痕：“大人，我自东莞大堂而来，途经三大帝国，横穿兽人领地。在天上人间排过号，怡红院里坐过台，浴足城中端过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耗时十年光阴，总算来到圣地了。”
“嗯？”祭司露出思索之色：“我好像听谁说过这话……”
黄健眼眸一亮，激动万分地拉住祭司的手：“真的吗？大人，你见过我哥？”
“你哥？”站在他身后的索勒尼尔微微蹙眉。
祭司抽了两下手，没能抽回来。笑容尴尬地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兄弟。十天前，有一个苦行者来到这里。和你的经历很像。但他已经离开了。”
最近朝圣的人数不多，而且黄健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祭司心里还有些疑惑呢。这俩人一个皮肤白皙，气质儒雅。一个黑皮大胡子，嗓音粗犷。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
黄健激动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知道我哥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吗？”
祭司又往回抽了抽手，颇为无奈：“和你们来的方向一样，你没碰到吗？哎呀，你先松手！骨头都快被你捏断了。”
“啊！对不起。”黄健像是刚刚察觉一样，连忙松手。
祭司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给双手施加上治疗术：“先去天神面前祷告吧！”
“好好好，谢谢！”黄健忙不迭地走到青石板前。
他没有朝光明之神的雕像下跪，而是摇头晃脑地跳起了大神：“日落西山哟，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看到这一幕，祭司倒是相信他和先前那位是兄弟了。
都……很带感。
索勒尼尔却露出沉吟之色：“我的搜索范围覆盖百里，沿途只发现大伊万一个人。十天之前……”
祭司朝她投来和善的目光：“美丽的女士，你也是来朝圣的吧？为什么不一起过去呢？”
即使是心思纯粹的神官，在极品美女面前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美得很不真实。
索勒尼尔站在原地不动，而是提出心中的疑问：“他的兄弟，是不是有一条金色的长尾巴？”
祭司一怔，随即忍俊不禁道：“女士，神的光辉没有照耀到野蛮的兽人。据我浅薄的见识，人族的哥哥应该也是人族才对。”
此时，黄健已经切歌了。化身成唱跳歌手，打着快板，有节奏地扭来扭去：“哟哟！光明之神你别飘，一群小弟会作妖。你的光芒太轻佻，走狗挺腰你吹箫。当当哩当哩当当……”
祭司不自觉地跟着抖起腿来：“不得不承认，他家乡的祷告方式很有特色。或许可以推广一下。”
索勒尼尔惊愕地看向祭司，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又把注意力放到黄健身上。喃喃自语道：“大伊万……是所有人族都像你这样，还是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恰在此时，一只虎斑猫瘸着腿走了过来。想蹭索勒尼尔的小腿。
贝斯特？
索勒尼尔一眼就认出这只守护监牢的猫了。
不是让人带去清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摔断了腿。
祭司掩着鼻子后退两步，露出既嫌弃又怜悯的矛盾表情：“这只猫不知是从哪来的。身上臭得要命，还瘸了。我神慈悲，让它在这里讨些吃的。”
索勒尼尔退后两步，没让贝斯特蹭到腿上，抬手打出一记白光。
祭司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大治疗术！这是五阶以上……不知道大人莅临，小人失礼了。”
索勒尼尔轻轻摆手，止住了祭司的话。
贝斯特的瘸腿没有治愈的迹象，身上的臭味似乎被激活了，变得更加浓郁了。
“呕！”
祭司拼命忍耐，可还是没能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索勒尼尔瞥了黄健一眼，见他刚刚唱完。脚尖一挑，把贝斯特朝他踢去。
黄健一曲唱罢，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感觉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
脑后突然袭来一阵恶风。
头也不回地就是一记回旋踢：“阿哒！”
“喵呜！”贝斯特发出一声惨叫，化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射飞出去。
“咦？”
黄健踢中时就发现脚感不对了。快步冲出去，一记滑跪，稳稳地将贝斯特接在怀里。
贝斯特看到黄健，眼中的情绪无比复杂：惊恐，悲愤，震惊，不敢置信，还有掩饰不住的仇恨。
它认出来了！
让它失业让它臭，让它受伤让它被遗弃的罪魁祸首！
“喵……”
正要开骂，嘴就被黄健堵上了。
人工呼吸！
整只猫都被吹大了一圈，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圆。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黄健把贝斯特放在地上，双手按压它的胸口。眼中饱含焦急的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死！”
贝斯特遭受重压，舌头都吐出来了。四爪乱蹬，眼中闪烁着绝望的泪光。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们不知道黄健在做什么。看样子像是在急救。
可是……
一只流浪猫而已，身上还那么臭。他怎么下得去嘴的？
黄健不动声色地把双份蒙汗药塞进贝斯特的嘴里，还用手指往里面怼了怼。这才抬起头，嘴唇颤抖着叫道：“我的治疗术只有初阶，谁能救救它？”
祭司向索勒尼尔投去征询的目光。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这才抬手打出一道白光。
然而，贝斯特已经幸福地睡着了。
治疗术无效。
祭司有些尴尬：“那个……一只野猫而已。大伊万兄弟，你何必如此呢？”
“不！众生平等！天神的慈悲挥洒在所有生灵的身上。我们不该因为它是野猫就弃之不顾！”黄健真情流露，亮晶晶的大鼻涕挂在胡须上，随着动作甩来甩去。
“众生平等……”祭司的表情一僵，犹如遭到当头棒喝。突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黄健演得太过投入。鼻涕和眼泪流下来，胡须都起边了。连忙背过身去，佝偻着腰补妆。
看上去像是伤心过度，陷入自闭了。
索勒尼尔狐疑地看着贝斯特：“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了，但应该死不掉。”
“啊哈？是吗？太好了！”
黄健转过身，脸色一秒钟多云转晴。
祭司从没见过谁变脸这么快，一时间有些尬住了：“呃……那个，大伊万先生，既然来了，留下吃一顿圣餐吧！”
黄健打着哈哈：“不用了，我急着去找我哥。我打包几份路上吃就行，你直接给我路费吧。”
“啊？”
祭司脑子有点短路。第一次来朝圣的人还知道有送路费的环节？
不过没有多纠结这种问题。还是按照流程取出钱袋，摸出两枚银币。
黄健的手越过银币，直接抓在钱袋上：“和我一起出发的还有十几个人呢。他们没能走到这里。我替他们的妻女感谢您了。”
“哎？呃……呵呵，不客气！”祭司感觉这一幕有点眼熟，索性把手里的两个银币也递了过去：“愿他们的妻女能阿弥陀佛，阿门！”
黄健直接给祭司一个大大的拥抱：“阿门！”
说完，来到索勒尼尔面前。目光真诚而深邃：“到了圣城，您应该有办法联系上家人吧？很荣幸在最后一段旅途有你相伴。愿圣光与你同在，阿门！”
说完，也给了索勒尼尔一个拥抱。
索勒尼尔整个人都呆住了。别说被男人抱了，凡人碰她一根指头都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目送黄健逃也似的远去，她突然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了。
“咦？这是什么？”
祭司发出一声轻呼，从怀里掏出《大皮尔游记》。疑惑地说道：“看上去，似乎和圣经没什么关系。”
索勒尼尔目光扫过书的封面，突然看向神官摆在桌子上的圣餐：“那是圣餐？”
祭司把书重新塞回怀里，面带讨好之色：“这是圣城独有的食物。大人，要不要品尝一下？”
索勒尼尔的眼皮直跳，喃喃道：“他……脸上的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