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零——”
姜明川的嘴刚张开，程知遥已经动了。
她侧身拔刀，反物质刀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线，金属探钩飞到半空就被斩断。高温熔流溅在台阶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像烧红的铁丝泡进水里。
她借着反作用力后跃三步，拉开距离，同时低声下令：“仓仔，启动应急隔离协议！”
像素小熊从她肩膀上方冒出来，肚子上的屏幕闪出一串乱码，紧接着在她周围撑开一层半透明护盾。紫色波频撞在上面，像雨点打在伞面，被弹开。
“警告！”仓仔的声音炸得她耳朵疼，“精神脉冲源来自晶核下方祭坛基座，频率和罗盘同步，正在激活地底生物链！”
程知遥抬头看。
净水晶核悬在空中，紫光越来越亮，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祭坛地面出现裂纹，一条条细缝往外渗出黏液，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罗盘，水母图腾正微微发烫。
“这玩意儿是钥匙，也是闹钟。”她说，“它一响，全家都得醒。”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猛地一震。
裂缝炸开，成千上万只透明水母从地下喷涌而出，每一只都有巴掌大，触须末端挂着微型晶簇，滴滴答答闪着蓝光。它们一出来就往她身上扑，缠住她的手腕、脚踝，还有面罩边缘。
“我靠！谁家养这么多果冻？！”她甩手把几只拍碎，可更多的立刻补上。
更糟的是，姜明川站起来了。
他的机械臂重新启动，关节发出咔咔的异响，整个人像被什么拽着往前走。他一步步踏上台阶，嘴里重复着那句话：“执行……清零……程序……”
“你清醒点！”她吼了一声，但对方根本不理。
她咬牙，意念一动，仓库开启口令脱口而出：“这破地方连瓶矿泉水都不让喝！”
下一秒，强电解质粉从虚空中洒落，遇湿即爆，噼里啪啦一阵电弧网在她脚下炸开。攀附的水母群瞬间焦黑脱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塑料的味道。
她趁机翻滚到祭坛边缘的控制台旁，抽出激光切割器，对准其中一个正在充能的凹槽就是一枪。
“滋——”
能量中断，晶核的旋转顿了一下。
可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
剩下的十一个凹槽全变成了红色，地面轰然塌陷，百万水母集体升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她和姜明川分别卷起，朝着东西两侧的高台甩去。
她人在半空，死死攥着罗盘，耳边全是触须摩擦的沙沙声。
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抬眼一看，自己已经被牢牢固定在东侧观测高台，四根粗壮的触须缠住四肢，勒进工装裤的织物里，左臂的疤痕开始高频震动，疼得她眼前发黑。
“仓仔……还在吗？”她喘着气问。
“在！但护盾只剩17%电量！”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建议别乱动，这些水母是共生体，你的动作会刺激它们分泌神经毒素！”
她没回话，而是盯着中央的晶核。
它现在比刚才大了三倍，紫光凝聚成人形轮廓，是个女人的样子，脸模糊不清，但那个轮廓……她见过。
母亲吊坠背面刻着的画像，就是这个角度。
虚影开口了。
声音分裂成两股，一股低语：“终结循环。”
另一股尖啸：“清除入侵者！”
双重音波直接冲击她的脑部，仓库系统剧烈震荡，仓仔整个像素身体都在抖。
“检测到跨维度意识投射！”它尖叫，“这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数据残魂！”
程知遥强压住眩晕，举起罗盘，对着虚影喊：“你认识这个编号吗？x7-0429-β！”
虚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右手抬起，做出抓握的动作——和姜明川撕开手掌滴血的那个姿势，一模一样。
她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这家伙和初代实验体共用记忆模板。不是单纯的投影，是活过的存在。
“所以你是谁？”她继续问，“是我妈？还是被她复制出来的替身？”
虚影没回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向姜明川。
那边的情况更糟。
姜明川被困在西侧高台，右臂完全机械化延伸，变成一根贯穿胸腔的能量导管，连接着某个看不见的数据源。他的双眼交替闪着红蓝光，嘴巴微张，像是在挣扎。
突然，他嘴唇动了。
不是“清零”，而是一个字：“看——”
程知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祭坛基座底部，有个隐藏面板缓缓打开，里面嵌着一块黑色芯片，表面刻着熟悉的纹路——和她在鱼怪巢穴捡到的初代日志残页一模一样。
“原来数据藏在这儿。”她心想。
可还没等她反应，水母群突然集体转向，所有触须末端的晶簇同时亮起，与净水晶核共振。
嗡——
整座祭坛开始震动，能量同步进度跳到了23%。
“警告！”仓仔大喊，“晶核将在三小时内完成自启，届时所有接入系统的生命体将被强制格式化！包括你！”
她盯着那块芯片，又看向姜明川。
他还在挣扎，机械义眼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对抗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大声问。
姜明川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日志……毁掉……不然……你会……”
话没说完，他的头突然垂下，全身僵直。
红光彻底占据双目。
与此同时，水母巨网开始收缩，把她往高台深处拖。
她拼命挣扎，左手终于挣开一根触须，立刻摸向腰间的反物质刀片。
“想困住我？”她冷笑，“你们忘了我最讨厌被人安排命运。”
她举起刀片，对准最后一根束缚腿的触须，用力砍下。
“嗤——”
晶簇断裂，爆出一团蓝光。
就在这一刻，姜明川突然抬头。
他的义眼不再是红色，而是闪出一道短暂的蓝光。
然后，他抬起左手，狠狠砸向自己的机械眼。
鲜血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