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带断了。
程知遥整个人被紫金光流往里拽，右手死死抓着金属杆，左手已经化成半透明。她能看见自己的手指在碎，像沙子一样被风吹散。仓仔最后闪了一下，声音断在半空。
然后她醒了。
不，不是醒。
是被甩出来的。
她重重摔在腐叶堆上，后背砸得生疼，胸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雨林的湿气扑面而来，头顶树冠密布，雾气还没散。她躺在那儿喘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呼吸，还能动。
她低头看手。
指尖还有点发亮，但正在慢慢恢复颜色。
“我还活着？”她撑起身子，嗓音哑得不像话。
肩膀上的像素小熊晃了两下，像是刚开机的旧电视，画面卡顿。它耳朵全黑，屏幕只蹦出几个字：【系……统……重……启……完……毕】
“你可算回来了。”她抬手抹了把脸，“再晚一秒我真成数据碎片了。”
仓仔终于稳定了些，左耳水晶由灰转红，飘到她面前，屏幕打出一行新字：【生命体征恢复87%，量子撕裂残留麻痹感持续存在，请避免剧烈运动】
“少废话。”她咬牙爬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先看看那个东西还在不在。”
她说的是那块令牌。
她记得自己掉下来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它——冰渣盖着的金属片，上面刻着“hx-719”。
她伸手在泥水里摸，指尖碰到硬物，一把捞出来。
令牌还在。
她用袖口使劲擦，冰渣掉了，四个数字清晰浮现。
“姜明川……”她盯着那串编号，喉咙发紧，“你还留了这玩意儿？”
三年前的事她还记得一点。观星庭有个研究员失踪，档案直接封了，连名字都没公开。后来听说那人发现了内部问题，被灭口了。编号hx-719，就是他。
现在这块令牌，居然从时空裂缝里弹了出来。
不是巧合。
是有人故意塞给她的。
仓仔扫描光束扫过令牌，嘀了一声：【确认身份：姜明川，原职时空稳定性研究组首席，三年前于‘星轨失联事件’中记录为阵亡。该资料属b级封存，未公开原因：涉嫌泄露观星庭核心机密】
“呵。”程知遥冷笑，“阵亡？我看是被他们处理了吧。”
她捏着令牌的手收紧。这东西要是被观星庭的人发现，她立刻就得背上叛逃罪名。
更麻烦的是——
远处传来机械轰鸣。
不是毒虫那种低频震动，是飞行器推进器的声音，越来越近。树冠上方投下阴影，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雾气，在地面扫来扫去。
她眼神一冷，立刻把令牌塞进仓仔腹部的数据槽：“加密存储，权限锁死，只有我能读。”
仓仔回应：【执行最高防护协议，启用隐形力场与静音屏障】
空气微微震了一下。
她感觉身体轻了点，像是披了层看不见的膜。这是系统启动防御的标志。
她靠在一棵巨树后，摘下背包，开始检查挂件。电磁链锯斧还在，激光切割器电量剩63%，频谱仪外壳裂了条缝，但还能用。
她顺手把防晒霜瓶拧开，倒了一滴在手心。温度正常，没冻住也没蒸发——说明这片区域暂时没被异形污染。
“还算安全。”她说。
仓仔提醒：【检测到三架观星庭标准型飞行器正在降落，预计接触时间4分12秒】
“够用了。”她把武器一个个归位，“他们来得正好。”
她现在有三个选择：跑、躲、反打。
跑不行。她刚从裂缝里爬出来，身体还在抖，根本跑不远。
躲也不行。这片雨林已经被锁定，飞行器带追踪系统，藏多久都会被挖出来。
只剩一个办法——
抢节奏。
她从仓库里翻出一块备用电池，塞进电磁脉冲手环。这玩意儿上次对付被控战士时用过，干扰范围小，但够让电子设备宕机三秒。
三秒就够了。
她又摸出一小包硫磺粉，这是之前任务剩下的。硫磺对某些型号的探测器有屏蔽作用，撒在周围能制造信号盲区。
“你又要干啥？”仓仔问。
“让他们以为我慌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硫磺倒在脚边，“然后趁他们分兵搜查的时候，搞清楚他们到底想抓什么。”
仓仔沉默两秒，打出一行字：【建议别太浪，你现在血条只剩一半】
“我知道。”她活动了下手腕，“但我得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为什么是姜明川的令牌？”她说，“他早就死了，还是说……他根本没死？”
如果是观星庭内部的人故意把证据扔给她，那说明里面有人想揭老底。而她现在拿着这块牌，就成了棋子。
问题是——
谁在下这盘棋？
她抬头看天。
飞行器的影子已经压到树顶，螺旋桨搅动气流，树叶哗哗作响。一道激光束扫过她刚才摔倒的地方，停了几秒，又移开。
他们在找痕迹。
她屏住呼吸，贴紧树干。隐形力场还在工作，但她不敢乱动。只要一步踏错，整个系统就会暴露。
仓仔忽然震动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高频信号扫描，来源为飞行器底部雷达，扫描模式匹配观星庭一级追捕协议】
“一级追捕？”她皱眉，“他们把我当高危目标了？”
不对劲。
她只是个普通穿梭者，就算违了规，最多也就是召回训话。用一级追捕，除非他们认定她掌握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比如——
姜明川的真相。
她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仓仔，刚才裂缝关闭前，你有没有录到任何额外数据？比如加密文件、隐藏信号之类的？”
仓仔屏幕闪了闪：【正在回溯残余数据流……发现一段未标记的音频片段，已缓存】
“放。”
【滴滴——】
【“计划第七阶段已启动，容器定位完成，准备回收。”】
【“母巢信标同步率97.3%，目标个体基因活性稳定。”】
【“清除所有中间变量，包括hx-719。”】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字字清晰。
程知遥听完，手指僵住。
“中间变量？”她喃喃，“所以姜明川也是容器之一？”
仓仔没说话。
她却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失踪案。这是清洗。
观星庭一直在筛选合适的活体容器，用来对接母巢能量。她是一个，赵清雪是一个，姜明川也是。但有些人中途觉醒，开始查真相，就成了必须清除的“中间变量”。
而她现在拿着他的令牌，等于接过了这个位置。
“真是好大一锅炖啊。”她扯了下嘴角。
飞行器落地的声音传来，金属支架触地，发出沉闷的响。舱门打开，靴子踩在腐叶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来了。
她缓缓抽出电磁链锯斧，握在右手里。左手按在树干上，借力站稳。
不能倒。
这时候倒下，就真的完了。
她看着前方雾气被灯光撕开一道口子，几个人影走出来，穿着观星庭制式装甲，手持脉冲枪，头盔上显示着搜索模式。
领头的那个抬起手，指向她藏身的方向。
她眯起眼。
来吧。
老子等你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