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的指尖触到冰面的刹那，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爬向心脏，却在中途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托住。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翻涌着墨色旋涡的深渊，而周身萦绕着淡蓝色的光晕——那是水王子的力量。
“这里是...”她转头看向身侧的水王子，他的银发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泛着冷光，眉峰紧蹙，正凝视着下方不断变幻的漩涡。那些旋涡里隐约能看见破碎的画面：她第一次闯入叶罗丽仙境时踩碎的花瓣、在净水湖底看见的自己的倒影、冰公主冰封人类世界时漫天的冰晶...
“镜渊。”水王子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是由所有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凝结而成的领域。”
王默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她看见旋涡深处浮现出火燎耶的脸，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灼烧殆尽。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掌心的温度骤然升高，却被水王子轻轻握住。
“别怕。”他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这些只是幻象，是你内心深处未被消化的恐惧。”
话音刚落，脚下的漩涡突然掀起巨浪，无数透明的碎片从深渊中升起，像锋利的冰棱悬在他们头顶。王默认出那些碎片里的画面：齐娜在塔罗牌阵中哭泣的侧脸、建鹏被藤蔓缠绕的背影、陈思思在冰晶牢笼里弹奏的无声钢琴...所有伙伴们受难的模样，都被封存在这些碎片里。
“为什么会这样...”王默的声音发颤，“我们不是已经打败曼多拉了吗？”
水王子抬手触碰其中一块碎片，那碎片立刻化作流动的水光，映出另一段画面：曼多拉被封印前，戴着金色面具的神秘人在她耳边低语，而那人袖口露出的花纹，竟与水王子长袍下摆的暗纹一模一样。
“有些真相，被刻意藏在了记忆的缝隙里。”水王子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就像你一直以为，当年在清溪峡救你的是我。”
王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段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只记得漫天大雨中，有个蓝色的身影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冰公主的冰锥。可此刻在镜渊的映照下，那个身影的轮廓却渐渐清晰——那人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芒，长袍上绣着的不是水纹，而是缠绕的荆棘。
“那是谁？”她追问，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水王子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看向深渊最深处。那里正缓缓升起一面巨大的水镜，镜面里浮现出王默从未见过的场景：古老的祭坛上，穿着祭司长袍的水王子将一枚水滴状的宝石嵌入祭坛中央，而祭坛下，跪着成千上万的叶罗丽仙子，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与水王子相同的蓝色光纹。
“这是...”王默惊讶地捂住嘴，“叶罗丽仙境的起源？”
“是契约的开端。”水王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每任水之主宰都要与仙境签订契约，以自身的仙力维系仙境的平衡。可五百年前，我打破了这个契约。”
水镜中的画面突然破碎，化作漫天水珠，每颗水珠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水王子将冰公主囚禁在冰晶宫的背影、他亲手熄灭净水湖最后一盏莲花灯的瞬间、他在人类世界的雨夜中，将一枚发着蓝光的戒指戴在年幼的王默手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骗我？”
水王子终于转过身，他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一丝王默看不懂的决绝。“因为我必须保护你。”他抬手抚摸王默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她忍不住颤抖，“你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孩，王默，你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镜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深渊中伸出无数黑色的藤蔓，像毒蛇般缠向他们。水王子立刻张开水盾，将王默护在身后，可那些藤蔓却能穿透水盾，直接缠上他的手臂。
“快走！”水王子低吼，强行将王默推向一面水镜，“去清溪峡，找到那棵老柳树，它会告诉你一切！”
王默不肯离开，她想抓住水王子的手，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入了水镜。在她穿过镜面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水王子被藤蔓完全缠绕，他的蓝色仙力正在迅速消退，而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后面的话被镜面隔绝，王默重重摔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清溪峡的岸边，眼前是熟悉的老柳树，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向她招手。
可她没有立刻上前，因为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正是水镜中那枚发着蓝光的戒指。戒指上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王默轻轻触碰，那些文字竟化作蓝色的光纹，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最终停留在她的心脏位置。
一阵熟悉的悸动传来，王默突然想起了所有被遗忘的事：她第一次见到水王子时，他眼里的惊讶；他每次在她遇到危险时，总能及时出现；他在人类世界消失前，留给她的那句“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回到你身边”...
原来不是巧合，不是偶然。
老柳树的枝条突然垂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王默抬头，看见树干上浮现出一行字：“当水之主宰打破契约，星辰将重新排列，而被选中的人类，将唤醒沉睡的神。”
她低头看向手心的戒指，戒指突然发出耀眼的蓝光。在蓝光的映照下，王默的瞳孔渐渐变成了与水王子相同的蓝色，而她的身后，缓缓展开了一对由水纹构成的翅膀。
“水王子...”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等我。”
说完，她扇动翅膀，朝着叶罗丽仙境的方向飞去。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独自承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