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郊外，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
陈沧海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套价格不菲的手工西装，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这里是“蓝图科技”创始人，那位性格古怪的钱教授的住处。
他相信，在他开出的，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天价面前，这个固执的老头，一定会乖乖交出自己手里的股份。
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中式布衣，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钱教授本人。
“钱老，您好！”
陈沧海连忙伸出双手，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我是沧海资本的陈沧海，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钱教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反而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哦，沧海资本？久闻大名。”
老教授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一句让陈沧海如遭雷击的话。
“不过真不巧，陈总，你来晚了一步。”
陈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钱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欣赏的笑意。
“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位非常懂行的年轻人已经来过了。他对我正在研究的‘固态电解质晶格稳定性’问题，提出了一个让我茅塞顿开的优化思路。”
“我们聊得很投缘。所以，我已经决定把股份，转让给他了。”
“什……什么？！”
陈沧海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毫无征兆地，直冲天灵盖！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李平凡同样站在这扇厚重的木门前。
与陈沧海的盛气凌人不同，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手中只提着一盒上好的龙井，像一个前来拜访长辈的晚生。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仙风道骨的钱教授。
“你又是哪家资本的？”
钱教授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最近被各路说客骚扰得不胜其烦。
李平凡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钱老，晚辈李平凡。今天来并非为了谈收购，只是拜读了您发表在《先进材料》上的几篇论文，对您提出的固态电解质理论颇有感触，特来请教。”
钱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来找他的人，要么是带着估值报告的商人，要么是想拉投资的创业者，像这样开口就谈学术的年轻人，还是第一个。
他上下打量着李平凡，见他气质沉稳，眼神清澈，不像是个油嘴滑舌之辈，便侧了侧身子：
“进来吧。”
四合院内，满园清幽。
李平凡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先陪着老教授侍弄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又亲手为教授泡上了一壶自己带来的龙井。
茶香氤氲，钱教授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说吧，年轻人。”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对我的研究，有什么看法？”
“不敢说看法，只是有一点不成熟的思路，想与钱老探讨。”
李平凡谦逊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切入了核心，“您在论文中提到，目前限制固态电池能量密度与安全性的主要瓶颈，在于硫化物电解质的晶格在多次充放电循环后容易失稳，从而产生导致短路的晶枝。”
钱教授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全世界都在攻克的难题。”
李平凡看着他，缓缓抛出了自己的“炸弹”：
“目前主流的解决方案，都是通过对电解质材料进行掺杂改性来提升其稳定性。但晚辈斗胆一问，钱老有没有想过，从另一个维度入手？比如，在电解质的烧结过程中，通过施加各向异性的周期性微压，来重塑其初始晶格的应力分布？”
“啪！”
钱教授手中的青瓷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平凡，浑浊的眼球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各向异性压力？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这是我最近半年来一直在推演，却始终找不到验证方向的理论！”
李平凡平静地说道：
“这是一个假设。但这或许可以从根源上，引导晶格形成一种更具韧性的微观结构，将产生晶枝的倾向扼杀在萌芽状态。”
钱教授激动地在原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对！对！扼杀在萌芽状态！我怎么没想到！我一直陷入了材料学的死胡同，却忽略了工艺上的变革！天才！你真是个天才！”
这一刻，钱教授看向李平凡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晚辈，而是如同看到了一位可以与自己平等对话、甚至能指引自己方向的知己！
“小李啊！”
他一把抓住李平凡的手，“你对这个领域的理解，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铜臭味沾染，你应该去做科研！”
李平凡笑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这位老教授的心。
“钱老，晚辈志不在此。”
他扶着激动的教授重新坐下，这才图穷匕见，但语气依旧诚恳，“但我愿意成为您科研道路上最坚实的后盾。我今天来，是代表非凡投资，希望能有机会收购您手中的‘蓝图科技’股份。价格，您说了算。”
他顿了顿，直视着教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我向您保证，收购之后，公司非但不会干涉您的任何研究，我个人还将以非凡投资的名义，再注资十个亿，为您建立一所全球顶级的固态电池实验室，没有任何盈利指标，您唯一的任务，就是将我们刚才的设想，变成现实。”
钱教授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这些天，陈沧海的人几乎天天登门，许以重金，言语间却只把他的技术当成在资本市场圈钱的工具。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看穿了他技术的灵魂，并愿意不计成本地支持他的梦想。
高下立判。
“好！”
钱教授一拍大腿，再无半点犹豫，“我的股份，卖给你了！就按市场价！我一分钱都不多要！我只要你兑现承诺！”
……
傍晚时分，一则看似不起眼的公告，出现在华夏证券交易所的官方网站上。
【关于蓝图科技有限公司与江城非凡投资有限公司达成战略并购协议的公告】
公告一出，整个江城金融圈，瞬间炸锅！
“我真的会谢！家人们谁懂啊，我昨天还在分析东升科技的重组概念，今天主角就被别人截胡了？”
“蓝图科技不是陈沧海的囊中之物吗？怎么突然跟这个非凡投资跑了？”
“这脸打得……啪啪响啊！陈沧海的救命稻草，被李平凡当众给拔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所有关注这场战争的金融圈人士都明白，沧海资本在这场最为关键的“胜负手”战役中，一败涂地。
沧海资本总部。
总裁办公室里。
陈沧海失魂落魄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公告，耳边是助理慌乱的报告声，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钱教授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你来晚了一步。”
输了。
不仅输掉了翻盘的最后希望，更输掉了他作为一个顶级大佬的尊严和体面。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精心策划了抢亲的恶霸，到了现场才发现，新娘早就心甘情愿地跟着别人私奔了。
这不仅是金钱的损失，更是对他二十年来积累的声誉、信心，一次毁灭性的公开打击。
“啊——”
他再也维持不住最后的风度，猛地掀翻了面前那张价值百万的黄花梨木办公桌，将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他状若疯魔，如同最狼狈的困兽。
砸完之后，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陈沧海瘫倒在碎片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愤怒与羞辱过后，是无尽的绝望。
输掉了“蓝图科技”，东升科技的重组之路被彻底堵死，股价已经可以预见到将面临无休止的下跌和踩踏。
他的资金链，很快就会断裂。
银行会抽贷，盟友会背叛，敌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绝境。
真正的，万劫不复的绝境。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之中，陈沧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却缓缓地燃起了一丝微弱但无比疯狂的光芒。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边，从一幅价值千万的古画面后，取出了一个被层层包裹的，绝对加密的卫星电话。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一张他从未想过要动用的，足以引发系统性风险，与所有人玉石俱焚的“黑暗武器”。
他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用一种嘶哑得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声音，低声说道：
“启动‘焦土’计划。”
“我活不了，就让所有人都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