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明珠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爬起来，走出卧室时，已经快中午了。家里静悄悄的，表哥和姑父早就去上班了。
她打着哈欠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孙亦航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机，似乎一直在等她。
张明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咦？你还没走啊？”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嫌弃？仿佛他早就该消失了一样。
孙亦航听到这话，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青筋都凸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神阴沉地看向她。他就这么碍她的眼？多待一会儿都让她这么难以忍受？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没接这个话茬，只是硬邦邦地问：“醒了？饿不饿？早餐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张明珠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地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喝，然后很自然地吩咐道：“一会儿送我和姑姑去商场吧。我换季的衣服还没买呢。”那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他是她的专属司机。
孙亦航被她这使唤人的态度弄得又是一噎，但听到她愿意让他送，心里那点不快又奇异地压下去一些。他点了点头：“好。”
张明珠放下水杯，又溜达回卫生间去刷牙，嘴里含着泡沫，含混不清地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孙亦航，你吃早饭了吗？”
孙亦航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关心他吃没吃饭？他心里的阴霾瞬间被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驱散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受宠若惊，连忙回答：“吃了。”早上气都气饱了。
张明珠“哦”了一声，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然后一边擦嘴一边走出来，非常实诚地补充道：“吃了就好。我怕你饿得低血糖，到时候我可背不动你。”
孙亦航：“……”果然！他就知道！ 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浇灭，原来不是关心他，是怕他成了她的负担！
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低血糖晕过？”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张明珠撇撇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事：“嗯，晕过一次。大学时候起不来没吃早饭，体育课上直接栽倒了，丢死人了。”
孙亦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象着那时她苍白虚弱倒在地上的样子，而那个时候，他在哪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种后怕和强烈的心疼涌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张明珠，你嫁给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犯低血糖。一日三餐，我盯着你吃。绝对不会再让你晕倒。”
这突如其来的、夹杂着心疼和霸道的承诺，让张明珠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慌和抗拒覆盖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结婚！
她赶紧低下头，绕过他往客厅走，嘴里含糊地敷衍：“……再说吧再说吧……赶紧的，我要吃饭！”
孙亦航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又想逃避。但他并不气馁。没关系，他可以等。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她一个弱点，一个需要他好好照顾的地方。
张明珠坐到餐桌前，开始吃孙亦航重新加热好的早餐。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很自然地把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包子递到旁边的孙亦航面前，语气带着娇气的抱怨：“这个馅不好吃，太油了。给你。”
孙亦航看着她这无比自然的动作，愣了一下。这种分享食物残渣的行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依赖，还是四年前他们在一起时才会有的，自从相遇后她从来没这样过。
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冲散了之前的所有不快。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看也没看就咬了一口，点点头：“嗯，是有点油。我吃，你吃别的。”仿佛吃她不喜欢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
张明珠又拿起一个水煮蛋，在桌上磕了磕，然后也很自然地递给他。
孙亦航接过鸡蛋，熟练地开始剥壳，手指灵活地将蛋壳去掉，露出光滑洁白的蛋白，然后又把剥好的鸡蛋递回给她。
张明珠接过来，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晃着小腿，眼睛滴溜溜地转，像是在琢磨什么。忽然，她抬起头，对孙亦航说：“孙亦航，我们中午带姑姑去吃自助餐好不好？我想吃那家的冰淇淋和蛋糕了。”
“好。”孙亦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别说吃自助，现在她就是想去月球，他可能都会想办法去研究火箭。
得到肯定答复，张明珠立刻扭头对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张澜喊道：“姑姑！咱们中午去吃自助餐！孙亦航请客！”
张澜从客厅探出头，正好将刚才两人那一连串自然无比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看着侄女那副使唤人使唤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孙亦航那副甘之如饴、有求必应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才几天啊？
明珠这孩子，本来就被家里惯得有点娇气，但之前至少还有点分寸，在外面也会稍微收敛点。可现在呢？在孙亦航面前，她简直娇气得变本加厉！挑食、使唤人、提要求……一切都做得那么自然，仿佛孙亦航生来就是该伺候她的。
而孙亦航呢？非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一副求之不得、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孙亦航哪里是在找女朋友？这分明是在养女儿！还是往废了那种娇养！
张澜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看得出孙亦航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地对明珠好，那种细致和包容，连她这个当姑姑的都自愧不如。另一方面，她又深深地担忧——这样下去，明珠会被他惯成什么样子？这份沉重甚至扭曲的“好”，明珠真的承受得起吗？
她勉强笑了笑，应道：“啊？自助餐啊？行啊……”心里却暗暗叫苦：弟弟弟妹你们快点来吧！这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