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最后一道金光，在符纸的边缘燃尽。
那张护佑着他们穿越无尽虚空的隐匿符，在录功曹惊骇的目光中，彻底化为一捧飞灰，消散无踪。
法则空洞的庇护，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数道冰冷、强大、不带丝毫感情的神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精准无误地锁定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窒息！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扼住了录功曹的魂体。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死亡”。
“程大人……”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话音未落，他们藏身的这片扭曲空间，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镜子，轰然碎裂！
咔嚓——
刺眼的幽光撕裂黑暗。
数十道身披玄黑重甲、煞气冲天的身影，自空间裂缝中踏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者，是一名手持漆黑长戟的鬼帅。
他的面容隐藏在狰狞的头盔之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冥火的眼眸，那目光扫过，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鬼帅的视线在瑟瑟发抖的录功曹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不屑与轻蔑，随即落在了他身后，那个静静悬浮、毫无声息的身影上。
程诺。
“叛逆程诺，罪无可赦。”
鬼帅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宣读一道既定的天命。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戟，戟尖遥遥指向程诺。
“第九殿平等王有令！”
“无需留活口，将此方空间连同叛逆程诺，一同化为虚无！”
命令下达。
没有审判，没有质问，只有最纯粹、最彻底的毁灭。
那名鬼帅身后的数十名鬼将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刃，磅礴的鬼力汇聚成一道漆黑的洪流，法则在其中哀鸣、崩解。
录功曹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知道，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他闭上了眼睛，魂体因极致的恐惧而颤栗，等待着那终将降临的湮灭。
程大人……对不起……我……
就在那毁灭性的攻击即将吞噬一切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幕，毫无征兆地在录功曹面前展开。
那熟悉的界面，正是程诺的绩效系统！
它竟在主人昏迷的情况下，自动激活了！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在光幕上飞速刷新。
下一秒，光幕中央，一个天文数字般的绩效点余额疯狂跳动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燃烧、归零！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块小小的蓝色光幕中心，骤然绽放出一片极致的、纯粹的白。
那不是光。
那是“无”。
一种将所有规则、所有法则、所有存在都彻底抹除的“无”！
“规则奇点”——引爆！
白色的虚无瞬间扩散，像一个无声吞噬一切的黑洞。
鬼帅那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漆黑洪流，在触碰到这片白色的瞬间，便如冰雪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不可一世的追兵，他们的身体在“规则真空”中被扭曲、拉扯、分解。他们的法则之力被剥离，他们的神念被撕碎，他们的双眼在接触到那片“无”的瞬间，便被灼烧成了两个黑洞！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和混乱。
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一切平息，原本的追兵七零八落，个个身受重创，在原地痛苦地嘶吼着，暂时失去了所有感知。
那名鬼帅最为强大，虽然没有当场魂飞魄散，但也浑身焦黑，手中的长戟断裂，口中不断溢出黑色的魂血，显然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录功曹被系统最后的余晖护住，毫发无伤。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他猛地回头。
程诺！
只见原本魂体凝实的程诺，此刻竟变得黯淡无比，稀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的身躯微微透明，魂光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显然已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昏迷。
录功曹瞬间明白了。
那个所谓的“亥伯龙神”预案，那个瞬间抹平一切的“规则奇点”，代价就是程诺几乎全部的绩效，以及……他自身的魂力本源！
程大人，为了救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巨大的震撼与感动，瞬间冲垮了录功曹心中残存的恐惧。
他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轻如鸿毛的程诺背到自己身上。
“走！”
他用尽全身力气，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与追兵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
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也不知道逃向了何方。
直到魂力耗尽，他才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一片荒芜、死寂的黑色戈壁上。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永恒的孤寂和未知的危险。
他轻轻地将程诺放下，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和微弱得快要熄灭的魂火，录功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懦弱与恐惧，已从他的魂魄中被彻底剔除。
他单膝跪在程诺身旁，用低沉而决绝的声音起誓。
“程大人，您放心。”
“从现在起，换我来守护您了。”
说完，他站起身，警惕地环顾着这片危机四伏的未知之地，将昏迷的程诺，牢牢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