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猩红的独眼,甫一睁开,整个青铜鼎的内部空间都为之凝固。
一股比之前遭遇的所有虚空魇怪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精神威压,如太古魔山般轰然压下!
“噗——!”
秦风舞和萧红雪连抵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就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压得单膝跪地。她们的神魂剧痛,仿佛被万针穿刺,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这,就是“寂灭之源”意志分身的力量!
它甚至不需要任何攻击动作,仅仅是苏醒后的凝视,就足以碾压金丹期以下的任何生灵!
那只猩红的独眼缓缓转动,最终锁定了被无数血管缠绕的阵心玉玺,以及玉玺旁边那两个渺小却充满生命气息的“蝼蚁”。
一股混乱、暴虐、充满了无尽憎恨与毁灭欲望的意念,直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开:
“生……命……该……死……”
这意念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最纯粹的恶毒。它不是交流,而是诅咒,是宣判!
“糟了……动不了……”秦风舞咬着牙,试图抬起手中的雷殛战刀,却发现身体像是被灌满了水银,沉重得不听使唤。精神上的绝对压制,已经影响到了物质层面的肉身。
“它的力量……和阵心玉玺连在了一起……它在抽取整个节点的力量来压制我们!”萧红雪的脸色惨白,但她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瞬间便看穿了敌人力量的来源。
这个被称为“寂灭之心”的肉瘤,已经与这尊“鼎”的部分阵法深度寄生。她们身处鼎内,就等同于身处在敌人的领域之中!
“嘿……嘿嘿……”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秦风舞的喉咙里,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风舞?”萧红雪艰难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秦风舞抬起头,眼中,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战意,“我们一路闯过来,靠帝君的烙印,靠始皇帝的龙气……但这一次,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依靠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拄着战刀,一寸一寸地,对抗着那如山的威压,缓缓站起身来。她的骨骼不堪重负,咯咯作响,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这一次,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萧红雪的心底,“红雪,你怕吗?”
萧红雪怔怔地看着浑身颤抖、七窍都开始渗血,但眼神却亮得骇人的秦风舞,心中那因绝望而滋生的寒意,竟被这股炽热的战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同样笑了,那笑容恬静而决然。
“有你陪着,怕什么?”
她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与秦风舞背靠着背,形成了最后的防线。
她们的举动,似乎激怒了那只猩红的独眼。
“反……抗……抹……杀!”
“寂灭之心”猛地搏动!数十根连接着鼎壁的粗大血管瞬间绷断,如同活蛇,带着破空尖啸,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噬咬而来!
每一根血管的顶端,都裂开了一张布满獠牙的口器,散发出浓郁的寂灭气息!
“来得好!”
秦风舞狂啸一声,在生死压迫的极限关头,她体内的潜能被彻底激发!丹田之中,那颗暗淡的金丹雏形疯狂旋转,压榨出最后一丝雷霆之力!
“雷光……一闪!”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微弱但迅疾的电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袭来的几根血管,同时手中的雷殛战刀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狠狠地斩在其中一根血管之上!
“噗嗤!”
血管被斩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流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浓稠的黑色能量。但几乎在同时,伤口便开始蠕动,瞬间愈合!而秦风舞,则被另一根从侧面袭来的血管抽中,整个人被远远抽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鼎壁上。
“风舞!”萧红雪惊呼。
她双手结印,一面由太极真气构成的阴阳鱼图挡在身前。数根血管狠狠地撞在图上,太极图剧烈旋转,不断卸去上面附带的恐怖力量。但对方的力量实在太过庞大,仅仅坚持了不到三秒,太极图便轰然破碎!
萧红雪身体巨震,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眼看她就要被接踵而至的血管吞噬,一道身影却闪到了她的身前。
是秦风舞!
“还没完呢!”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战意更盛。
“没用的……风舞……”萧红雪喘息着说道,“它的恢复力太强了,我们的攻击对它造不成致命伤。而且,它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它在拖延时间,它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增长,而我们……在不断被削弱。”
“那你说怎么办?”秦风舞一边挥刀格挡,一边吼道。
“攻击它的弱点!唯一的弱点!”萧红雪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颗“寂灭之心”正中央,那只巨大的猩红独眼!
“眼睛是它意志的凝聚点,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但是,要攻击到那里,必须突破这些血管的防御……我……我有一个办法,但或许……”
“别或许了!快说!”秦风舞再次被抽飞,但又一次爬了起来。
萧红雪看着她那身浴血、却依旧不倒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风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疏通节点吗?”
秦风舞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再来一次?”
“对!”萧红雪重重点头,“我将我所有的生命力和太极真气,全部用来为你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只有一瞬间的机会!”
“你会死的!”秦风舞失声喊道。
燃烧生命力来催动功法,那是同归于尽的禁术!
“我们现在,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萧红雪凄然一笑,“凌霄把我们两个派进来,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他相信我们,能够完成任务。既然如此,总要有一个人,把胜利的希望带出去。”
她不再给秦风舞反驳的机会,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合十。
“风舞,准备好!这是我……最后的太极!”
她闭上了双眼,身上那属于金丹修士的气息,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的长发无风自舞,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她整个人的生命精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着,化作最精纯、最浩瀚的太极真气!
“太极·无量·领域!”
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黑白太极图,以她为中心,骤然展开!
这一次,不再是气旋,而是领域!
在这个领域之内,时间仿佛都变慢了。那些疯狂抽击而来的黑色血管,一旦进入领域范围,速度便会锐减,其上的寂灭之气也被领域中蕴含的净化之力不断消磨。
“就是现在!去!”萧红雪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啊——!!!”
秦风舞双目赤红,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她没有辜负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将所有的悲愤、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希望,全部化作了力量,灌注到了手中的雷殛战刀之中!
她体内的雷电之力早已耗尽,但此刻,她燃烧的,是自己的神魂!是自己的武道意志!
“人刀……合一!”
“破军·雷龙噬!”
她她的身躯,与手中的战刀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一条由纯粹战意与神魂之雷构成的、一往无前的蓝色雷龙,沿着太极领域开辟出的安全通道,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直刺那颗“寂灭之心”的猩红独眼!
这一刀,是秦风舞的巅峰一击!
这一刀,承载了两个女孩所有的希望!
“寂灭之心”显然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疯狂地嘶吼着,所有的血管都回缩防御,试图挡在独眼之前。
但在萧红雪燃烧生命的太极领域压制下,这些血管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决定了生死!
“给我……破!!!”
在秦风舞决绝的怒吼中,那条蓝色雷龙,精准无误地,狠狠地扎进了那只巨大的、猩红的独眼之中!
“噗——!!!”
一声如同戳破了巨大水球般的声音响起。
狂暴的神魂之雷,在独眼内部轰然炸开!
“吼——!!!!”
“寂灭之心”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咆哮,其精神冲击却让整个空间为之震颤。它巨大的肉瘤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只猩红的独眼,从中心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狂暴的雷光从裂痕中迸射而出!
“轰隆!!!”
终于,在持续的雷电肆虐下,巨大的独眼轰然炸碎!
“寂灭之心”的搏动,戛然而止。
那些连接着鼎壁的血管,瞬间失去了所有能量,如同枯萎的藤蔓般垂落下来。
而随着它的“死亡”,被它死死缠绕镇压在核心的那枚阵心玉玺,终于摆脱了束缚。
“嗡!”
玉玺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股浩然正大的皇道龙气从中喷涌而出,瞬间便将“寂灭之心”那破碎的残躯净化得一干二净!
危机,解除了!
秦风舞从人刀合一的状态中跌落出来,浑身是血,神魂重创,半跪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她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回头望去。
“红雪!”
只见萧红雪已经倒在了地上,生命气息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红雪!你撑住!”秦风舞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泪水决堤而下。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那枚被激活的阵心玉玺,忽然光芒大放,一道温和而精纯的龙脉能量从中流出,缓缓注入了萧红雪的体内,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紧接着,玉玺光芒一闪,将已经昏迷的两人同时卷入,化作一道金光,从青铜鼎的顶部冲出,消失不见。
任务,完成!
但代价,是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