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叶尘刚刚苏醒的些许松弛感驱散得无影无踪。混沌道体自然生出感应,周身朦胧的玉质光泽内敛,气息与周围绝对的黑暗和虚无近乎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归墟的一部分。
他悬浮在原地,新生元婴的双眸(神念感知)锐利如剑,缓缓扫视着无垠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唯有神念才能捕捉到那隐藏在死寂之下的、细微到极致的能量涟漪与……饥饿感。
没错,是饥饿感。那窥视的存在,似乎将叶尘这刚刚成形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混沌本源的道体,视为了无上美味。
“什么东西?”叶尘心中凛然。能在归墟这种法则不存、万物终结之地生存的存在,其实力与诡异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他不敢怠慢,心念微动,混沌星涡加速旋转,一缕凝练的混沌气流悄然汇聚于指尖,蓄势待发。周天星辰图的道韵在体内流转,使得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努力捕捉着那恶意的源头。
突然,左侧方的虚无如同水波般无声荡漾,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影子快如闪电般扑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凝聚的、拥有意识的“虚无”本身,所过之处,连那微乎其微的空间概念都似乎被它吞噬!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若是之前的叶尘,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会被其击中。但此刻,混沌道体赋予了他远超从前的感知与反应速度!
几乎在那影子动的瞬间,叶尘并指如剑,早已凝聚在指尖的混沌气流激射而出!这并非寂灭剑罡,而是纯粹的、高度浓缩的混沌之力,色泽灰蒙,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分解、同化万物的特性!
嗤——!
混沌指剑与那虚无影子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奇异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侵蚀声。那影子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被指剑击中的部位,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被混沌之力迅速分解、同化,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能被神念感知到的尖锐“嘶鸣”!
有效!
叶尘精神一振。这归墟生物似乎极度畏惧这种纯粹的、更高于虚无与寂灭的混沌力量!
那影子受创,猛地向后缩去,融入黑暗,气息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叶尘不敢放松。神念如同蛛网般铺开,警惕着四周。
果然,仅仅过了三息,来自后方、上方、甚至脚下(如果还有“下”的概念的话)的虚无中,同时扑出了三道类似的虚无影子!它们配合默契,封死了叶尘所有闪避的空间,速度快得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来得好!”
叶尘眼中厉色一闪,新生道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不再局限于指剑,双掌拍出,混沌气流如同浪潮般向前奔涌,将正面袭来的两道影子笼罩!同时,他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来自上方和下方的偷袭,右脚顺势向后猛地一蹬!
这一蹬,并非踢中实体,而是脚底混沌之力爆发,形成一股强大的反冲力场,不仅加速了他前冲的身形,更是将身后偷袭的那道影子震得一阵模糊,速度骤减!
轰轰!嗤嗤!
正面的混沌浪潮与两道影子悍然相撞,侵蚀声密集响起,那两道影子在混沌气流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溃散,最终彻底湮灭,回归于周围的虚无。而被叶尘蹬退的那道影子,似乎意识到了猎物的棘手,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短暂的交锋,电光火石间结束。
叶尘悬浮在原地,微微喘息。虽然成功击退(或灭杀)了袭击者,但他能感觉到,催动混沌道体的力量对抗这些归墟生物,消耗同样巨大。在这片没有任何灵气可以补充的绝地,他的力量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些……是依靠吞噬闯入者残存灵机与存在痕迹而生的‘归墟猎影’么?”叶尘想起某些古老典籍中似是而非的记载,心中愈发沉重。这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如此难缠的东西,这归墟深处,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恐怖。
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路径!
他不再停留,循着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丝微弱“锚点”联系,催动混沌道体,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灰色流光,朝着感知中的方向疾驰而去。为了节省力量,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条游弋在深海的鱼,尽量避免引起更多“猎影”的注意。
然而,归墟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在前进途中,他遭遇了各种诡异的存在:有能扭曲感知、引人堕入永恒幻境的“虚无低语”;有如同庞大水母般、触须能悄无声息剥离神魂能量的“寂灭水母”;甚至有一次,他差点撞进一片看似平静、实则能瞬间加速万物时间流逝、令其顷刻腐朽的“时光坟场”!
全靠混沌道体对各类负面能量的强大抗性,以及周天星辰图道韵带来的、对危险本能的预知,他才一次次险象环生。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混沌之力的运用也越发纯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释放与冲击,而是开始尝试模拟周天星辰,在周身布下微型的“混沌星域”力场,既能防御,也能困敌、炼化。甚至能引动一丝归墟本身的寂灭之力,加持在攻击中,令其威力倍增。
他的战斗方式,正在朝着更加诡异、更加莫测的方向蜕变。
不知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那丝“锚点”的感应终于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他能隐约感觉到,在那锚点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冰寒气息的……呼唤?
是苏婉清!是那枚玉符!
希望就在眼前!
但就在他心中升起喜悦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所有“猎影”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恐怖的恶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前方的黑暗中升腾而起,锁定了他!
那恶意凝聚成形,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精纯寂灭死气构成的幽暗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叶尘这只闯入它领地的“虫子”。
真正的考验,来了。
叶尘停下身形,深吸一口气(尽管并无空气可吸),混沌道体光芒内蕴,元婴双眸睁开,左星右墟,战意升腾。
他知道,不闯过这最后一道关卡,他永远无法真正离开这片万古死寂的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