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离那个虚拟按钮不到一毫米。
按，还是不按？
按下去，命就分了一半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女人。一个麻烦，底细不清不楚的女人。
不按，就只能烂死在这发霉的地下室，等着钱花光，或者等着那段要命的记忆把自己逼疯。
陆寻的手指头到底还是抬了起来。
不行。
直接找叶晚，太被动。那不就等于告诉她，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随她拿捏。
他不是等着挨宰的羊，是猎手，就算现在是落了难的猎手。
主动权必须攥在自己手里。
陆寻收了手机，眼睛盯上了网吧公共区一台没人用的旧电脑。他需要一个鱼塘，一个能让他把饵扔下去，看看究竟有多少鱼会咬钩的鱼塘。
他走过去，拿现金付了半小时网费。电脑开机，风扇的噪音跟一头老野兽在喘气似的。
屏幕亮了，他熟练的绕开前台的监控系统，接进一个匿名的深层网络节点。
一个满是乱码跟动态字符的聊天室界面弹了出来。
幽暗市场，一个低级的记忆黑市，信息贩子跟技术掮客还有各种见不得光的需求方在这儿跟苍蝇一样嗡嗡叫。这地方够乱够脏，正好藏身。
陆寻的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飞快敲打，快得像有了残影。
他没直接求人，而是用行话发了个技术悬赏。
【匿名用户771：悬赏一个解析方案。手头有块记忆碎片，被一种混合协议强行加密嫁接了，正在产生递归式的情绪污染。谁能提供可行的解析思路或者见过类似的加密结构，赏金好说。】
这条信息跟一滴水掉进滚油里，一下就被无数新刷出来的垃圾信息给淹了。
陆寻压根儿没在意。他真正的“饵”，藏在信息末尾一个不起眼的字符里。那是一个由三个损坏像素点组成的微小标记，只有在特定的光谱分析下才会显现出一种独特的信号衰变模式。
那是他独有的数字签名，是他故意留下的面包屑。
现在，就看是鲨鱼先来，还是他想钓的“盟友”先来了。
...
“滴。”
都市日报的临时办公室里，叶晚面前的光幕上弹出一个小小的警告框。
她正为了一堆顾知行脑死亡的医疗数据头疼。医院给的结论是未知原因的突发性脑功能衰竭，屁用没有。
她真正的依仗，是她自己写的一套全网信息追踪系统——守望者。她把从父亲最后脑波记录中分离出的那段异常信号特征输进系统，设为最高优先级的监控目标。
两天了，除了一堆没用的垃圾信息，系统半点反应没有。
直到刚才。
“发现弱相关性信号，匹配度7.3%。”
叶晚一下坐直了身子，点开那条被标红的信息。来源是幽暗市场，一个她听说过但从不碰的灰色地带。
她飞快扫了眼悬赏内容，递归式的情绪污染...混合协议强行加密嫁接...这些词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完全对得上她对父亲遭遇的猜测！
她马上调动资源，对发布者的信号反向追踪，但对方明显是个高手，所有路径都指向公共网络的虚无节点。
唯一的线索，就是系统标记的那个“弱相关性”。
叶晚放大信号图谱，将它和父亲脑中的异常信号进行叠加比对。虽然波形跟频率完全不同，但在信号衰变的一个特定节点上，两者呈现出一种出奇相似的“习惯”。
就像两个笔迹完全不一样的人，写同一个字，最后一捺的提笔角度却一模一样。
就是他！那个记忆窃贼！
叶晚的呼吸都重了。他居然敢冒头，他想干嘛？
她逼着自己冷静。用记者身份去接触，只会吓跑他。
她盯着那条悬赏，一个计划很快就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叶晚换上一个十三重加密的匿名身份，一个她为特殊调查准备的马甲——天穹资本的首席助理。这个虚构的身份背景雄厚跟出手阔绰，对各种尖端技术有种近乎偏执的渴望。
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商业口吻，给那个“匿名用户771”发了条私信。
【天穹资本-A：我们老板对你提到的情绪污染样本很感兴趣。如果样本真实，我们可以提供远超你想象的技术支持跟安全保障。需要一次线下的初步评估。】
信息发出去，跟石沉大海一样。
叶晚死死的盯着屏幕，心脏砰砰的跳。
五分钟后，一条很短的回复总算跳了出来。
那回复只有五个字，却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掌控力。
“面谈，地点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