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弄来情报的方式，相当秘社。
没加密邮件，没匿名私聊。就是一本忘在图书馆角落，讲群体意识形态演变的古老典籍，在某个特定时间，某一页某个单词，短暂的闪了那么一下。
那单词是：拍卖会。
“一场专搞顶级收藏家的高级黑市拍卖会。”林玥的声音在数据流构成的阅览室里，沉得吓人，“压轴的拍品，是一份圣骸级别的记忆。”
“圣骸？”叶晚不懂这黑话。
“一个世纪前，旧大陆统一战争，一支孤军为了掩护主力撤退，全员死守隘口，最后被炮火整个吞掉的集体记忆。”林玥解释说，眼神严肃得不像话，“那玩意儿的情感强度跟纯度，据说随便谁体验一下，都得落下严重的ptSd。可对伊甸园来讲，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水泥，一根顶级的承重柱。”
叶晚心里咯噔一下。她晓得这后面的水有多深。
“这是个套。”她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我知道。”林玥看着她，眼神跟刀子一样，“赵启明在图书馆吃了你的亏，他肯定想挖出来，那只讨厌的夜莺到底是谁。拿这么一块肥肉钓鱼，太正常了。”
“但我们非去不可。”林玥的口气没得商量，“这是唯一能近距离看到伊甸园核心采购代理人的机会。搞明白他们是谁还有怎么做事，比什么都关键。”
叶晚没吭声。她懂，有些火坑，闭着眼也得跳。
拍卖会的地点，在迷境一个叫浮空赌场的地方。那建筑巨怪一样，是数不清的金色圆环转出来的，飘在代码星空最高的地方，只有拿到邀请的顶级意识体才进得去。
林玥翻出她导师留下的一个老旧但权限高到离谱的身份，这才搞到两张入场券。
俩人把自个儿的意识体扮成一对不怎么说话的古董商人，混在一帮衣着华丽而且形态各异的宾客里头，一脚踏进了那座烧钱的销金窟。
这儿的守卫，不再是下层区那些傻大黑粗的杀毒程序，换成了一帮穿黑西装戴墨镜的AI，个个都跟面瘫似的。他们不扫你的代码，直接感应你的情绪波动。一丁点儿的恶意或紧张，都会被他们当场逮住。
叶晚把阴影披风的功率直接拉满，同时硬逼着自己进入一种绝对的无的状态。她不是来打架的，她就是个路人，一个纯看热闹的。
拍卖过程又长又烧钱，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成了商品，用天文数字的价格卖出去。
等到最后，全场灯光唰的黑了，就剩一道大光柱，砸在拍卖台正中间。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师的声音激情到做作，“接下来，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那段来自旧大陆战争的集体牺牲记忆，被封在一个水晶样的代码多面体里头，慢悠悠的升了起来。
影像投到半空。
炮火吵得人耳朵快聋了，全是绝望的喊叫，还有被血泡透的军旗，最后关头，所有士兵都在炮火里头，那种混着恐惧决绝跟无上荣耀的集体情感，简直要变成实体。那股力量太猛了，整个拍卖会场都开始嗡嗡的晃。
“起拍价，一千五百万信用点！”
全场安静了一秒，跟着，就是疯狂的叫价。
“一千八百万！”
“两千万！”
“两千三百万！09号的贵宾出价两千三百万！”
叶晚冷静的盯着每一个出价人的位置跟他们的意识体特征，想揪出伊甸园的代理人。
但，就在价格冲到三千万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哪儿不对了。
那段记忆影像......太完美了。
她当了那么多年战地记者，见过太多真刀真枪的死亡跟牺牲。那些情感，从来就不可能干净。荣耀里头肯定混着对家人的想念，决绝里也会藏着求生的本能，痛苦里还伴着没啥意义的空虚。
可眼前这份记忆，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部剪好了的电影大片，把所有不和谐的杂音全砍了，就剩下最震撼，最标准的英雄主义情感。
它更像一个被细细打磨过的产品，不像一段血淋淋的真事。
叶晚的瞳孔猛的一缩。
她立马通过跟林玥的加密思维频道，发了条信息：“有问题！这份记忆是假的！！！”
林玥那边明显愣了下，但马上就信了叶晚。她默不作声的开始往后排出口挪。
就在这时候！
“五千万！恭喜77号贵宾！”拍卖师的槌子砰的砸了下来。
成交那一刻，整个浮空赌场所有出口，当场被一道道金色能量墙给封死了！
拍卖台上，那个刚刚还激情澎湃的拍卖师，脸上那套优雅的笑一点点没了，换上了一张没任何感情的冷脸。他抬起头，目光跟最准的雷达似的，笔直的锁死了正准备开溜的叶晚跟林玥。
会场里，上百名宾客的意识体同时扭曲变形，他们华丽的外衣剥落，露出底下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满是冰冷的杀气。
是记忆猎手。
整个拍卖会，从宾客到拍卖师，全是赵启明的人。
“抓到你们了。”拍卖师，也就是那猎手头子，声音变成了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死寂的会场里荡开，“两只......好奇心太重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