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墙垛口，林风已攥着那枚截教令牌站在城西破院外。令牌上的“截”字刻得歪扭，边缘还沾着半干涸的黑痕——昨夜从俘虏身上搜出时，苏婉儿用指尖一抹便断定：“是新鲜的魔气，至少是凝丹境魔修留下的。”
王铁柱的金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一脚踹在虚掩的木门上，门轴“吱呀”惨叫着撞向墙壁，扬起的灰尘里立刻飘来股腥甜气。“奶奶的，这味儿比骷髅山的尸气还冲。”他咂舌后退半步，却见林风已径直迈了进去。
破院不大，三间土坯房塌了两间，仅存的正房门窗洞开，蛛网蒙在梁上像挂了层灰纱。赤焰鼠从林风袖袋里窜出来，鼻尖贴着地面嗅了两圈，突然对着东墙角的柴堆炸起毛，尾巴尖的火苗“噗”地窜高半尺。
“有东西。”林风按住腰间的困妖绳，指尖凝起一缕淡绿色的木系灵力。苏婉儿已祭出她的水纹符，符纸在空中化作面水镜，镜光扫过柴堆时，隐约照出个蜷缩的人影。
“别躲了！”王铁柱大喝一声，金系灵力灌注剑身，“再藏就别怪爷爷剑下无情！”
柴堆“哗啦”一声塌了，滚出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看年纪比林风还小两岁，怀里死死抱着个破布包，脸白得像蒙了层霜。“别、别杀我……”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不是魔修，我是揽仙镇的，被他们抓来的！”
林风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勒痕——深紫色，带着魔气侵蚀的焦黑，倒确实像被魔修捆过。“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儿？”
“我叫狗剩……”少年咽了口唾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天前我跟爹去山里采药，被戴面具的人打晕，醒来就在这院儿里。他们说、说要把我带去什么‘渊’……”
“幽冥渊？”苏婉儿追问，水镜已转向正房，镜光里映出墙上刻着的歪扭符文，“这些是你刻的？”
狗剩猛点头：“是！我听那些人说这是‘引魔阵’，能招怪物来……我趁他们出去，就、就刻了些我娘教的平安符，想破了它……”
林风走近细看，墙上的符文确实被乱七八糟的划痕破坏了不少，那些划痕歪歪扭扭，倒真有几分农家平安符的模样。他指尖抚过墙面，木系灵力触到符文时微微刺痛——这阵法虽简陋，却确实能引动周遭魔气，看来截教残余是想用凡人做诱饵，测试魔气聚散的规律。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王铁柱剑指柴房，“里面藏着什么？”
狗剩刚要开口，赤焰鼠突然尖叫着冲向正房内屋。林风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上——内屋地面有块木板明显松动，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王铁柱俯身一掀，木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浓郁的魔气混着血腥味涌了上来。
“失踪的村民……”苏婉儿的声音发紧，水镜探入洞口，照出底下是个半丈深的地窖，角落里堆着几捆破旧衣物，正是揽仙镇失踪村民常穿的粗布麻衣。
林风腰间的清心玉微微发烫，这是魔气过浓的征兆。他将狗剩护在身后，对王铁柱使个眼色：“你守上面，我跟婉儿下去。”
地窖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借着苏婉儿水镜的光，林风看清了那些衣物旁还散落着些啃剩的野果核，甚至有个绣着“李”字的荷包——是揽仙镇李大叔的，他女儿出嫁时亲手绣的。
“这里有血迹。”苏婉儿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暗红色的痕迹，水镜在她操控下放大，“是新鲜的，人应该刚被转移不久。”
林风的目光落在地窖深处的石壁上——那里有个新刻的“骷”字，刻痕很深，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骷髅山。”他沉声道，“他们把人转移去骷髅山了。”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王铁柱的怒喝：“找死！”紧接着是金铁交击的脆响。林风心中一紧，拽着苏婉儿跃出地窖，正见三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围攻王铁柱，他们的衣袍下摆都绣着半截截教令牌，手里的弯刀泛着黑气。
“是截教散修！”苏婉儿水纹符脱手飞出，化作三道冰锥射向黑衣人后心。林风同时催动毒粉术，淡绿色的粉末随风飘向敌人，却被他们周身的魔气挡住——这些人的修为竟都在引气巅峰，比之前遇到的魔修强了不少。
“抓住那个凡人！”为首的黑衣人嘶哑着喊道，弯刀转向缩在柴堆后的狗剩。王铁柱怒吼着挥剑格挡，金系灵力与魔气碰撞，震得院角的破水缸“哐当”炸裂。
林风眼看狗剩要遭殃，突然想起紫霞教的“借势”之法——他猛地踹向身旁的柴堆，干燥的柴禾轰然倒塌，赤焰鼠趁机喷出一道火线，瞬间将柴堆点燃。浓烟呛得黑衣人连连后退，林风趁机祭出困妖绳，绳子如活蛇般缠住其中一人的脚踝。
“婉儿！”他高喊。
苏婉儿立刻会意，水系灵力涌入地面，刚被水缸碎片弄湿的泥地瞬间结冰，三个黑衣人脚下一滑，王铁柱的金剑已趁隙刺穿了为首者的肩膀。
“撤！”受伤的黑衣人狠啐一口血，抓起身旁同伴的手，周身魔气暴涨，竟硬生生撞开院墙逃了出去。王铁柱想追，却被林风拉住：“别追，他们是想引我们离开。”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狗剩，少年怀里的破布包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里面半块啃剩的麦饼和……一枚泛着土黄色光芒的令牌，上面刻着个“土”字。
“这是……”林风瞳孔一缩。
狗剩慌忙把令牌塞进怀里：“是、是我在柴堆里捡到的！那些人好像在找这个，我就偷偷藏起来了……”
苏婉儿接过令牌细看，指尖拂过上面的土系符文：“是骷髅山白骨洞的令牌，能调动外围的土系魔修。他们丢了这个，难怪会回来找。”
林风突然想起紫霞说过的话——截教各派虽同属一系，却各有盘算，骷髅山的土系弟子与火龙岛的火系素来不和。这次他们用土系令牌设阵，恐怕不只是测试魔气那么简单。
“我们得立刻去骷髅山。”他将清心玉塞进狗剩手里，“这玉能防魔气，你拿着回揽仙镇，找村长带村民去天墉城避难。”
狗剩攥紧温热的清心玉，突然“噗通”跪下给林风磕了个响头：“仙长，求您救救我爹……他、他也被抓了，我听见那些人说，要把他带去骷髅山祭什么‘土灵珠’……”
林风扶起少年，指尖的木系灵力感受到他身上微弱的血脉联系——狗剩的父亲应该还活着，只是气息很虚弱。“我们会去救他。”他的声音很稳，“但你得先保证自己安全，明白吗？”
狗剩重重点头，抹了把眼泪，攥着清心玉头也不回地冲出破院。林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身看向王铁柱和苏婉儿：“看来骷髅山不止有失踪的村民。”
王铁柱用剑挑开地上的黑衣，从里面搜出张揉皱的羊皮纸，上面画着潦草的地图，骷髅山深处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丙时祭珠”。“丙时是午后三点，现在去还来得及。”他将地图塞给林风，“不过这截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祭个土珠子要抓这么多凡人？”
苏婉儿突然指着地图角落的小字：“你们看这个——‘借凡魂引灵脉，助长老破昆仑’。”
林风心头一震——昆仑！他们要借土灵珠和凡人魂魄冲击昆仑的禁制！他想起紫霞说过，通天教主被禁昆仑千年，禁制全靠五行灵脉维持，若骷髅山的土系灵脉被强行引动……
“快走！”林风抓起地上的截教令牌，赤焰鼠已跳到他肩头，“再晚就来不及了！”
三人冲出破院时，天墉城的日头正爬到头顶，街上的行人浑然不知，城西那座不起眼的破院里，刚揭开的阴谋已像藤蔓般缠向昆仑之巅。林风回头望了眼那面刻着平安符的土墙，突然想起狗剩刻符时那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或许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凡人，才是中洲最该守护的东西。
王铁柱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发什么呆？再不去骷髅山，别说救人，连土灵珠的影子都摸不着了！”
林风笑了笑，跟上同伴的脚步。阳光穿过他指间，照在那枚土系令牌上，反射出的光芒竟带着几分温暖——就像狗剩攥着清心玉时，眼里闪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