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古路,混沌未分。
击退三方强敌,收获混沌源液,先天雷火之精与那块神秘道痕石碑后,夏尘并未有丝毫松懈。
他深知,方才那番激战动静太大,恐怕已惊动古路深处更多蛰伏的存在,亦可能引来紫炎帝族,兽神教甚至虚无噬界族后续的围剿。
时间紧迫。
他循着体内洪荒源火与万龙玺愈发清晰,炽热的共鸣指引,将龙游太虚施展到极致,身化流光,在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时空通道中疾驰。
越往深处,古路的便越显奇异。
有时需穿越由纯粹法则凝结的晶壁回廊,有时需横渡时空碎片形成的逆流长河,更有甚者,需直面某些强大存在陨落后,其残念与道则混合形成的法则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身陷囹圄,道基受损。
然而,修成《九转还真法》前六转,初步融合斗战圣则,又得神秘石碑滋养界域的夏尘,此刻状态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巅峰。
皇极御道统御万方,龙墟界域护持己身,斗战真意洞悉虚妄。
寻常险阻,被他或巧破,或强闯,一一化解。
沿途遭遇的数波星骸生物与潜伏偷袭者,皆成了枪下亡魂与界域资粮。
不知穿越了多少重时空屏障,击溃了多少次凶险拦截,前方翻涌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前方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引力源,正在牵引,扭曲着周遭的一切。
夏尘骤然止步,悬浮于一片相对平静的混沌虚空中,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
那里,混沌不再是无序的翻涌,而是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巨大无匹的漩涡。
漩涡中心,并非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概念。
那是一种超越了空的“虚无”,仿佛一张贪婪的巨口,要将一切存在,连同存在本身的概念,都彻底吞噬,归零。
而夏尘体内洪荒源火的悸动,万龙玺的嗡鸣,乃至龙墟界域核心那块神秘石碑的微光,其指向的终点,赫然便是这片漩涡的中央,那片绝对的虚无!
“古路的尽头……竟然是通向虚无?”
夏尘眉头紧锁,心神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与他的预期大相径庭。
他本以为,洪荒古路的尽头,会是某处蕴含洪荒奥秘的圣地,或是连接更高维度世界的门户。
眼前的虚无,却散发着一种令他灵魂都感到本能排斥与恐惧的气息。
这与之前在碎星回廊遭遇的虚无噬界族气息有些相似,但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死寂。
就在他惊疑不定,试图以神念谨慎探查时——
“嗡……”
那漩涡中心的绝对虚无,竟微微荡漾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其色彩的光,或者说,一种超越了色彩概念的显现,自虚无中悄然浮现,迅速勾勒,凝聚。
最终,形成了一扇门。
一扇通体由流动的无构成,边框处流淌着仿佛能吸收一切色彩与概念的暗沉波纹,门扉之上,隐约有无数宇宙生灭,文明兴衰的倒影飞速闪过的——虚无之门!
这扇门出现的刹那,整个洪荒古路尽头的混沌都为之静止了一瞬,仿佛在朝拜。
一股无法言喻的宏大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个纪元的古老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眸,漠然,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终极的真理,降临于此。
这意志并非针对夏尘,更像是这扇门本身自然散发出的存在感。
“原来如此……门在虚无之中,虚无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夏尘心念电转,结合之前获得的信息与眼前景象,瞬间明悟。
洪荒古路,连接的可能并非此方宇宙海内的某个地点,而是……指向宇宙之外?
或者说,是通向某种起源或终结之地的路径?
而这扇虚无之门,便是洪荒古路的最后一关!
想要推开这扇门,踏入其后可能蕴含的无上奥秘,必须先直面,甚至……穿越这片代表终极虚无的屏障!
这绝非易事。
那纯粹的虚无之力,连法则,时空都能吞噬消解,他如今的龙墟界域虽初具世界雏形,能抵抗常规的虚无侵蚀,但面对这等仿佛宇宙本源级别的虚无,能否支撑得住?
“来都来了。”
夏尘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
退缩,从不是他的选项。
一路行来,哪一次不是披荆斩棘,于绝境中杀出生路?
他并未立刻冲向那扇门,而是盘膝虚坐,将心神沉入龙墟界域。
界域核心,不灭源火熊熊燃烧,散发着创生与净化之力。
那缕先天生机活泼游弋,滋养万物。
神秘石碑静静悬浮,流淌着定鼎乾坤,演化大道的道痕。
新得的先天雷火之精与源火初步交融,跃动着毁灭与新生的韵律。
而吞噬了噬界蠕虫后获得的虚无本源碎片,则如同一颗冰冷的黑色晶体,悬浮在归墟漩涡深处,被界域之力牢牢镇压,缓慢炼化。
“以创生对消亡,以秩序对虚无,以世界之力对抗归零之力……”
夏尘心念急转,调动界域内所有力量。
《观宇宙自在心经》的观,塑真意运转到极致,结合皇极御道,开始尝试构建一种全新的,专门针对终极虚无的防御与通行之法。
他将不灭源火的创生特性,先天生机的滋养本质,神秘石碑的演化道痕作为基石与内核,构成最核心的防御圈。
再将龙墟界域本身的世界壁垒,星辰运转的秩序之力,大地山川的厚重意蕴作为载体与屏障,层层包裹。
最后,尝试引导那一丝刚刚炼化的虚无本源碎片气息,模拟,演化出类似虚无但又受他掌控的伪虚无外壳,试图达到以虚入虚,欺骗或适应那扇门前的绝对虚无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且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构筑最精密的沙堡。
稍有不慎,界域失衡,或被虚无本源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推演与调整中悄然流逝。
夏尘周身气息时而蓬勃如春日万物生发,时而沉寂如冬夜万籁俱寂,时而又有一种奇异的,仿佛不存在般的虚无缥缈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璀璨金光或混沌之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
左眼如宇宙初开,星辰诞生,生机勃发。
右眼却似万物归墟,终末沉寂,空无一物。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蕴,在他眼中达成了某种动态的,危险的平衡。
“此法……或可一试。”
他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混沌融为一体,却又隐隐超脱其外。
一步,两步,三步……
他步伐沉稳,向着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向着漩涡中心那扇令人心悸的虚无之门,步步逼近。
越是靠近,那股吞噬一切存在的虚无感便越是强烈。
光线在扭曲中消失,声音被彻底吞没,连思维都仿佛要陷入停滞。
当夏尘踏入漩涡影响范围的刹那——
轰!
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制,那扇虚无之门边框流淌的暗沉波纹骤然加速,门扉上宇宙生灭的倒影变得疯狂闪烁!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传来,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存在本身!
要将他连同他的记忆,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乃至他夏尘这个概念,都彻底拉入门后的虚无,归零抹除!
“界域衍道——虚实变!”
夏尘暴喝,早已准备多时的全新防御之法轰然展开!
不再是之前煌煌浩大的界域显化,而是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奇异光膜覆盖他周身百丈。
光膜之内,微观层面却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
创生与消亡,秩序与混乱,存在与虚无,种种对立的力量以神秘石碑的道痕为轴心,以皇极御道为调控,达成了精妙绝伦的动态循环与平衡!
那恐怖的,直接作用于存在概念的虚无吸力,撞上这层光膜,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光膜内那生生不息,虚实相生的循环力量不断分解,转化,抵消!
虽然光膜剧烈震荡,明灭不定,夏尘也感到神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界域本源在飞速消耗,但……他抗住了!
没有被立刻拉入虚无,归零抹杀!
“就是现在!”
夏尘咬紧牙关,眼中厉色一闪,将斗战圣则催发到极致,赋予自身无与伦比的突破意志与行动力。
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吸力的牵引,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化作一道撕裂了虚实界限的流光,朝着那扇近在咫尺的虚无之门,狠狠撞去!
不是被吸入,而是……主动闯入!
在接触门扉的刹那,夏尘感觉自己的意识,身体,界域,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的绝对熔炉。
创生与毁灭的循环在极限压力下运转到极致,神秘石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不灭源火与先天雷火之精疯狂闪烁,龙墟界域剧烈收缩,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给我……开!!”
夏尘的灵魂在咆哮,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力量,凝聚于这最后的一冲!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又仿佛响彻诸天万界的轻微碎裂声响起。
那扇仿佛亘古永存,隔绝一切的虚无之门,门扉之上,被夏尘撞击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裂痕虽小,却如同堤坝上的第一道蚁穴。
下一刻,门……开了。
不是完全洞开,而是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预想中的一片虚无,而是……光。
一种夏尘从未见过,无法用任何已知色彩描述,仿佛蕴含着一切可能,一切起源,一切终结的……混沌源初之光!
一股比洪荒源火更加古老,比祖龙气息更加浩瀚,比那虚无意志更加深邃宏大的道韵,透过缝隙,如同洪流般冲刷而出!
仅仅是被这道韵的余波扫中,夏尘便感觉自己的龙墟界域如同久旱逢甘霖,方才的消耗瞬间补回大半,界域内的演化速度暴涨,那缕先天生机欢呼雀跃,神秘石碑上的道痕都清晰明亮了数分!
而他的修为壁垒,在这道韵的冲刷下,竟开始松动,向着皇级九重,乃至……那传说中的帝境门槛,发起了冲击!
“门后……究竟是……”
夏尘心神剧震,不顾一切地稳住身形,望向那道缝隙之后的混沌源初之光,眼中充满了无限的震撼与渴望。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扇虚无之门后,隐藏的绝对是超越想象的无上机缘!
然而,就在他准备调整状态,一鼓作气穿过缝隙,踏入那源初之光中时——
“嗤啦——!”
他身后的混沌虚空,毫无征兆地被三道恐怖绝伦的力量强行撕裂!
一道,紫炎焚天,帝威如狱,赫然是紫炎帝族族皇——炎烈亲至!
其气息比炎狱,炎魇强横了何止十倍,已然半只脚踏入了神之领域!
他身后,还跟随着三位气息同样恐怖,显然是被强行唤醒的紫炎帝族古祖虚影!
一道,污秽深邃,万灵哀嚎,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仿佛由无数腐烂星辰与痛苦灵魂拼凑而成的深渊主宰投影,自污秽深渊跨界而来,散发着令帝级巅峰都颤栗的亵渎神威!
正是兽神教背后邪神的部分意志降临!
最后一道,无声无息,却最为恐怖。
一片比之前噬界蠕虫庞大千倍,万倍的虚无暗影,如同宇宙背景上的一个巨大窟窿,悄然浮现。
其中传递出的冰冷,贪婪,吞噬一切的意志,让炎烈与深渊主宰的投影都为之侧目——虚无噬界族的真正强者,降临了!
三方星海最顶级的势力巨头,竟在夏尘即将推开虚无之门的最后一刻,同时赶到!
“蝼蚁!停下!”
炎烈声音如同万雷齐鸣,充斥着无尽的杀意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他显然也认出了这扇门的价值。
“门后的本源……属于吾神!”
深渊主宰的咆哮震荡灵魂。
“钥匙……归零……”
虚无暗影的意志冰冷而直接。
一瞬之间,三道足以让星域崩毁的恐怖攻击,毫不留情,同时朝着身形停滞在门缝前的夏尘,轰然落下!
前有蕴含无上机缘却也危机未知的门后世界,后有三大巨头绝杀一击!
夏尘,顿时陷入了他修行以来,最致命,最无解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