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船紧跟着黑色快艇，驶入被摆渡人强行抚平的“沉船涡”核心。
越是深入，周围的水流越是诡异，明明表面平静，水下却暗藏着混乱的能量乱流，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潮湿的腐朽气息，令人窒息。
林烨全力维持着感知，龟甲的共鸣越来越强烈，指引着江底某个特定的位置。
那里，淤泥之下，似乎埋藏着一座**小型的水下宫殿**的遗迹，风格与三国时期吴地的建筑特征吻合！
而“黑石”的快艇显然也锁定了目标，他们放下潜水员，带着水下推进器和切割设备，毫不犹豫地潜了下去。
“不能让他们得手！”林烨对小陈喊道，“你留在船上接应，我下去！”
他迅速穿戴好简易的潜水装备（这次是正规的pEAdS提供的高科技潜水服），将龟甲贴身放好，深吸一口气，跃入冰冷的江水中。
水下能见度极低，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浑浊的江水中艰难穿透。
林烨顺着龟甲的指引，迅速下潜。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处水下宫殿的轮廓——那更像是一座坍塌的**水府行辕**，残破的石柱、断裂的牌匾散落在淤泥中，中央则是一个相对完好的石砌祭坛。
祭坛之上，赫然插着一面**巨大的、黑色的旗帜**！
旗帜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历经千年江水浸泡，竟没有丝毫腐烂，旗帜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暗金色蛟龙**！
那蛟龙图案，与林烨手中金鳞的气息隐隐呼应！
**龙王令旗**！（或者说，是蕴含了强大水运之力的“蛟龙令旗”）
而此刻，几名“黑石”的潜水员已经围住了祭坛，正在试图用能量切割器切断旗杆，将其取走！
“住手！”林烨通过水下通讯器厉声喝道，同时加速游去。
那几名“黑石”成员发现林烨，立刻分出两人，举起水下射枪对准他射击！
特制的麻醉镖和高压水箭疾射而来！
林烨在水中灵活地闪转腾挪，避开攻击，同时双手引动水流，形成数道湍急的暗流，干扰对方的行动。他不想在水下造成太大动静，以免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然而，就在他与“黑石”成员缠斗的同时，异变发生了！
那面黑色的蛟龙令旗，似乎被外界的争斗和能量波动惊扰，无风自动，猛地猎猎招展起来！旗面上的暗金色蛟龙仿佛活了过来，双眼亮起猩红的光芒！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龙吟（更准确地说是蛟吟），通过水波震荡，直接传入所有人的脑海！
紧接着，以祭坛为中心，整个“沉船涡”的水域彻底狂暴了！
之前被摆渡人强行压制的暗流、漩涡瞬间爆发，威力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大手在水下疯狂搅动、撕扯！
那几名“黑石”潜水员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水流卷入深渊，瞬间失去了踪影！
林烨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他拼命稳住身形，体内沉寂的金鳞气息在蛟吟的刺激下，似乎苏醒了一丝，帮助他勉强对抗着这恐怖的水流。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令旗的异动和水的狂暴，周围江底的淤泥中，无数身披吴军铠甲、手持锈蚀兵刃的**水师兵魂**，如同从沉睡中惊醒的军团，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种麻木游荡的状态，而是充满了冲天的煞气和愤怒！
它们列成战阵，猩红的魂火在头盔下燃烧，死死地锁定了祭坛旁的林烨——这个惊扰了将军安眠、觊觎令旗的闯入者！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魂力构成的战马、手持长戟的将军英魂！
他身形高大，面容模糊，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惨烈气势，远超其他兵魂！正是这支水师的统帅，周胤（或其原型）的残魂！
他举起长戟，指向林烨，无声的怒吼通过魂力震荡传来：
“犯我水府！觊觎龙旗！杀——！”
刹那间，成千上万的兵魂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向着林烨发起了冲锋！那场面，比金沙湾的缚灵和黑龙潭的阴灵更加恐怖，这是真正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亡魂！
林烨头皮发麻！面对如此军阵，个人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他就算能净化几个、几十个，也绝对无法抵挡这成千上万的冲锋！
他试图沟通胸口的金鳞和水府纹，散发出安抚和同源的波动，但收效甚微。这些兵魂的执念太深了，它们只认令旗和统帅！
眼看那黑色的死亡潮水就要将他吞没——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林烨福至心灵，他没有选择对抗，也没有试图去夺取那面躁动的令旗，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停止了所有抵抗，悬浮在水中，对着那冲锋而来的将军英魂，以及他身后无数的兵魂，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发出了包含敬意与悲悯的意念：
“将军！吾非为夺旗而来！吾为平息水患，守护此江安宁而至！
尔等忠魂，困守于此千年，执念不散，可曾见这长江两岸，百姓因水患流离失所？可曾愿见尔等昔日守护之地，再遭劫难？”
他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这混乱的水下世界回荡：
“吾欲重整水脉，再定乾坤！需借龙旗之力，非为私欲，实为苍生！
将军若信我，请助我一臂之力！若不信，吾愿就此退去，绝不再扰诸位安眠！”
这番话，并非狡辩，而是发自肺腑。他确实是为了守护而来。
那冲锋的兵魂洪流，在距离林烨不足十米的地方，猛地停滞了！
所有的兵魂，包括那位将军英魂，都僵立在水中，猩红的魂火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千年执念，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是这面冰冷的令旗，还是这方水土和百姓？
将军英魂缓缓放下了指向林烨的长戟，他抬起头，那模糊的面容似乎穿透了千年的江水，望向了上方，仿佛看到了两岸的灯火与炊烟。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转过身，面对着他那无数的部下，举起了一只手臂。
然后，在林烨震撼的目光中，那成千上万的兵魂，如同得到了最终的指令，齐齐对着林烨，单膝跪地，低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
无声，却重逾千斤！
它们选择了信任！选择了将这最后的执念与力量，托付给这个为了守护而来的后来者！
那面躁动的黑色蛟龙令旗，也缓缓平静下来，旗面上的猩红光芒褪去，暗金色的蛟龙图案变得温顺。
将军英魂深深看了林烨一眼，然后连同他所有的部下，化作无数道蓝色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星河，纷纷投入了那面蛟龙令旗之中！
它们以自身残存的魂力，彻底激活并净化了这面千年令旗，将其变成了蕴含着忠魂意志与纯净水运之力的**守护之旗**！
林烨游上前，郑重地握住了那面冰冷的旗杆。
一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与他沉睡的金鳞之力、龟甲的定阵之能完美融合！
他感觉到，自己对这条大江的感知和控制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江面之上，那艘乌篷船中的摆渡人，似乎感应到了水下的变故，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调转船头，缓缓消失在浓雾之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