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的目光，从穆老怀中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上移开。
他转过身。
视线平静地落下。
目标是那个“教授”。
那个因为儿子获救而松了口气，随即又用一种发现绝世瑰宝的狂热眼神，死死盯着他的男人。
“你想研究我？”
韩清开口，声音很轻，没有温度，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教授先是一怔，眼中的狂热随即喷涌而出。
他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是学者发现真理时的痴迷。
“你的存在，超越了现有的一切生命形态！你是完美的进化！只要能解开你身体的秘密，人类文明将……”
韩清打断了他。
“怎么研究。”
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切片吗？”
最后三个字，像三根冰锥，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教授脸上的狂热表情僵住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构思一句辩解的话。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他身后炸响。
教授骇然回头。
他的儿子，那个刚刚脱险的少年，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脖颈，双脚离地，硬生生提到了半空中。
少年双腿乱蹬，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脸涨成青紫色，眼球因为缺氧而暴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没有手。
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到他。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就那么吊着他，将他一点点地，移到了韩清的面前。
“不！放开我的儿子！！”
教授最后一丝理智崩断，像条疯狗，嘶吼着朝韩清扑来。
他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任何修为。
这一扑，在皇者林立的战场上，可笑，且无力。
韩清甚至没动。
只是抬脚。
轻轻一踹。
“砰。”
一声轻响。
教授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十几米，砸在地上，喷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胸口。
力道不大，却像一座山，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韩清低头看着他，踩着他胸膛的脚，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你不是想研究我么。”
“你不是想拿我切片么。”
韩清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半空中挣扎，生命力飞速流逝的少年。
然后，他低下头，对着脚下那双充满血丝与怨毒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你追求完美的进化。”
韩清的语调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求知欲”。
“现在，我给你提供一个绝佳的活体样本。”
“让你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亲眼观摩。”
“一个‘无辜’的生命体，在被一片片‘解构’时，会呈现出怎样‘完美’的形态。”
话音落下。
韩清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不远处。
虚空一握。
嗡！
一具被谢星眠冰封的尸体上，那把锋利的合金匕首发出一声轻鸣，凭空飞起。
匕首悬停在韩清面前，刀尖闪着光。
“不……不要……”
脚下的教授，终于明白韩清要做什么。
他眼中的怨毒，被无边的恐惧淹没。
他疯狂的挣扎，哀求。
“求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无辜的？”
“孩子？”
韩清的动作停了。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轻声重复。
“孩子……”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只有那道银发血泪的身影。
只有那句沙哑到破碎的质问。
“韩清，也才十九岁。”
“他……也曾是个……孩子。”
心脏，被狠狠攥住。
痛到无法呼吸。
是啊。
他也曾是个孩子。
一个只想在院长姐姐的羽翼下，插科打诨，偷偷懒的“孩子”。
就因为你们这些狗屁的“理想”。
就因为你们这些肮脏的算计。
那个会宠溺的叫他“小家伙”，会为他挡下所有风雨的院长姐姐……
她白了头。
她流着血泪。
她燃烧了自己的一切。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的孩子是孩子，我的院长姐姐，就要承受那样的痛苦？！
一股暴戾与疯狂，从韩清心底最深处，彻底引爆。
“是啊。”
他笑了。
那笑容，很灿烂。
却让看到这笑容的所有人，灵魂都在发冷。
“他是无辜的。”
韩清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对自己最珍贵的藏品低语。
“既然无辜，那就要好好对待。”
他抬眼，目光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落在匕首之上。
“所以……我会用最‘温柔’、最‘细致’的手法，一片一片地，将他身上所有‘无辜’的部分，都完美的‘剥离’出来。”
“展示给你看。”
“咻！”
匕首化作一道银光，消失。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刺破云霄。
半空中的少年，左臂衣袖被整齐切开。
一片薄如蝉翼、带着血珠的皮肉，被刀尖挑着，悠悠飘到教授眼前。
然后，第二片。
第三片。
匕首飞舞，快成一团银色的光影。
每一刀，都精准避开所有主动脉和神经，只带走一层薄薄的血肉。
凌迟。
最残酷的刑罚。
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只会在极致的痛苦中，看着自己被一寸寸肢解。
“不！不！！！”
教授彻底疯了。
他看着儿子在空中被一片片剥离，飞溅的鲜血，凄厉的哀嚎，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大嘴，眼角淌下血泪，身体在韩清脚下剧烈抽搐。
安道玄、秦武、炎龙武皇……
所有武神城的强者，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那个血雨中神情冰冷的少年，心中没有半分不忍。
只有快意。
和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个少年，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伪装。
他成了一柄为复仇而出鞘的，绝世凶兵。
另一边，联盟议长威廉和那几个异国皇者，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想阻止。
可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那个正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优哉游哉啃着竹笋的黑白熊猫时，所有的念头，都被瞬间清空。
就在这时。
那只一直看戏的熊猫，晃了晃腿，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
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迈着滑稽的内八字，摇摇晃晃的走到那个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看就要断气的少年下方。
它抬起头，看了一眼。
然后，像是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但在场所有皇境强者的感知中，空间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扭曲、凝固。
那道正被韩清用念力从少年体内寸寸剥离、即将溃散的虚幻灵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至高规则，将它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正好就在那只熊猫的屁股底下。
少年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灵魂，被禁锢了。
想死，都死不掉。
做完这一切，虎子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水灵灵的翠绿竹笋。
“咔嚓。”
清脆的咬合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它一边嚼着，一边抬起那双黑豆似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韩清。
憨态可掬的熊脸上，露出一个极其人性化的、仿佛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的随意表情。
它用一种含糊不清，又带着几分嫌弃的语气，问出了一句让所有皇者灵魂冻结的话。
“喂。”
“这玩意的灵魂……你还要吗？”
“不要我当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