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暗尽头与寂灭之眼
丹药入腹，化作股股暖流，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内腑。云澈盘膝坐于冰冷的黑暗之中，全力运转《混沌衍天诀》，贪婪地汲取着丹药之力，同时怀中那融合了源种的混沌残片也散发出温润光辉，反哺着他消耗的本源。
阿笙守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惧。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云澈如同神魔般的身影，以及那四名恐怖血侍瞬间陨落的场景，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让她对这位“云大哥”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眸中虽然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精芒已然重新凝聚，气息也稳定了许多。伤势被暂时压制，消耗的混沌真元恢复了约莫三四成。虽远未到全盛状态，但已有了再战之力。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黑暗深处。经过方才的调息与消化，他对从血侍记忆中搜魂得到的零碎信息有了更清晰的梳理。
“寂灭之眼”、“幽冥血尊”、“九大核心阵眼”……这些词汇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心头。寂灭殿在此地的图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恐怖。那幽冥血尊，恐怕是超越了金丹期的可怕存在，绝非现在的他所能抗衡。
但，他必须去。不仅是为了破坏归墟大阵，阻止寂灭降临，更是为了那消散的龙魂，为了心中不屈的道念！混沌道胎，遇强则强，岂能因强敌而退缩？
“走。”云澈言简意赅，再次拉起阿笙的手。混沌残片的指引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强烈，仿佛黑暗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呼唤着他。
两人再次启程，向着那最终的目的地进发。
越往深处，周围的黑暗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不再那么粘稠沉重，但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与光明的“虚无”意韵，却愈发浓烈。脚下那阴影构成的地面也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波纹，时而又坚硬如铁。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仿佛由黑暗本身凝聚而成的“生物”轮廓，在远处缓缓蠕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但它们似乎对云澈身上散发出的混沌气息颇为忌惮，并未靠近。
阿笙紧紧跟着云澈，那层奇异的隐匿波动在此地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她只能依靠云澈撑起的混沌真元光晕来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纯粹黑暗的光芒！
那是一种极其黯淡、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灰白色光晕，自极远之处渗透过来，勉强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黑暗。而在那光晕的源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的洞口！
洞口边缘，空间极度扭曲，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感。无数细密的、色彩斑斓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遍布四周，时生时灭。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吸力，正从那洞口深处传来，拉扯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光线、能量，乃至……人的神魂！
而云澈怀中的混沌残片，在此刻激动得几乎要跳跃出来，那强烈的牵引力，赫然就指向那恐怖的漩涡洞口！
“寂灭之眼……”云澈喃喃自语，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此名的含义。这哪里是什么“眼”，分明是一个正在不断吞噬、湮灭万物的归墟通道的入口！是寂灭殿企图引动的寂灭源头的显化！
仅仅站在边缘，那恐怖的吸力就让他必须全力运转混沌真元才能稳住身形，阿笙更是早已吓得小脸惨白，若非云澈死死拉住，恐怕早已被吸了进去。
“云……云大哥，我们……还要进去吗？”阿笙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那洞口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她灵魂都在战栗。
云澈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口周围。只见在那灰白光晕笼罩的边缘地带，赫然矗立着八根与他在荒原破坏的那根一模一样的漆黑石柱！八根石柱按照玄奥的轨迹排列，彼此以粗大的寂灭锁链相连，构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阵法核心，正源源不断地将一股股精纯的寂灭魔气注入那“寂灭之眼”中，维持并加速着其吞噬的过程！
而此刻，正有上百名寂灭殿修士，在那些石柱周围忙碌着。其中不乏筑基期的气息，甚至有几道，已然达到了筑基后期！他们如同工蚁般，将各种蕴含庞大能量的物资投入石柱底部的魔焰，或者联手打出法诀，稳固着阵法。
更让云澈心头一沉的是，在那八根石柱拱卫的中央，寂灭之眼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由无数骸骨与怨魂凝聚而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浓郁得化不开的血光之中，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如同两轮血月般的眸子，漠然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浩瀚血海，深不可测，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云澈的混沌真元运转都为之凝滞，灵魂传来阵阵刺痛！
幽冥血尊！
根本无需确认，云澈瞬间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这等威势，绝对超越了筑基，乃是金丹期，甚至可能更强的存在！
似乎是感应到了云澈的目光，王座之上，那两道血月般的眸子，缓缓转动，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漠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间，云澈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一股冰冷、邪恶、充满了无尽杀戮与毁灭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
“哼！”
云澈闷哼一声，眼中混沌光华爆闪，《混沌衍天诀》与龙魂意志同时运转，强行将那入侵的邪恶意志驱散！但他脸色也更加苍白了一分，后背渗出了冷汗。
仅仅是一道目光，便有如此威能！
“有趣的虫子……竟然能走到这里……”沙哑如同万鬼哭嚎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云澈的识海之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身上的混沌气息，让本座很是怀念……看来，那几条不听话的小龙，终究还是留下了点东西……”
幽冥血尊并未立刻出手，似乎在他眼中，云澈这只“虫子”还不值得他亲自碾死。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澈，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玩具。
云澈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面对幽冥血尊，他连逃跑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但，坐以待毙，绝非他的风格！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八根维持着寂灭之眼的石柱之上。毁掉它们！必须毁掉它们！哪怕只能毁掉一两根，打破阵法的平衡，或许就能延缓甚至中断寂灭之眼的吞噬进程！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幽冥血尊的眼皮底下，在数十名筑基修士的守卫中，破坏阵眼……
然而，就在云澈心念急转，思索着拼死一搏的可能时，他身旁的阿笙，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困惑的呓语：
“那个……王座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叫我……”
云澈猛地转头，看向阿笙。只见她正怔怔地望着那骸骨王座的下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竟没有了恐惧，反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与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