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对木鸢作用的推测,以及工部旧案卷宗提供的方向,寻找木鸢的制作者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任务。
裴昭明与裴昭雪分头行动,裴昭明利用御史台的资源和皇帝赐予的权限,暗中排查当年与周惟谦过往密切、且精通机关术的匠人;裴昭雪则与白砚舟、苏九一起,带着木鸢残片和冰蚕丝,走访京城内尚存的、有能力制作精密器械的工坊和隐秘的巧手艺人。
京城之大,能工巧匠众多,但涉及皇家级别的机关术,且可能与三年前灭门惨案相关联,使得调查变得异常谨慎和困难。
多数匠人见到那残片的工艺,皆摇头表示从未见过,或直言技艺达不到如此水准。有几个老匠人隐约提及,周尚书生前似乎格外青睐一位名叫“鲁妙子”的隐士,据说其机关之术已臻化境,但性情孤僻,行踪飘忽,早已多年不闻其声息。
“鲁妙子……”裴昭雪记下这个名字,但这如同大海捞针。
与此同时,裴昭明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他找到了一名当年曾在周府做过短工、侥幸逃过灭门之灾的老木匠。那老木匠如今已垂垂老矣,住在城南陋巷,听闻裴昭明问起旧事,依然心有余悸。
“周、周大人是个好人呐……”老木匠声音颤抖,“他待我们这些匠人极好,常与我们讨论技艺。那‘巧器阁’里,确实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些连小老儿都看不明白。周大人尤其喜欢研究能自己动的东西,飞鸟、走兽……对,他提过想造一种能循着特定路线飞行的‘木鹊’,还画过很多草图……”
“木鹊?”裴昭明心中一动,这与“木鸢”何其相似!
“他可曾提及,与谁一起研究此物?或者,完成了吗?”
老木匠努力回忆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好像……好像有个怪人,偶尔深夜来访,与周大人在巧器阁一待就是一夜。那人蒙着面,看不清样子,但周大人对他很是敬重。至于木鹊做成没有……小老儿就不知道了。那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大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大人出事前些日子,好像心神不宁,有一次喝多了,曾对小老儿嘟囔过一句,说什么‘星图定位,机关锁魂,知者必祸’……听着就吓人呐!”
星图定位!机关锁魂!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与龟甲星图、铜钟密室瞬间联系起来!
周惟谦果然在研究某种与星象结合的强大机关!
而“知者必祸”,仿佛是一句恶毒的谶语,预示着他与可能知情者的命运。
裴昭明稳住心神,安抚了老木匠,并嘱咐他切勿再对他人提起此事。
离开陋巷,他心情愈发沉重。
周惟谦的研究,显然触及了某个极大的秘密,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而那位神秘的“蒙面怪人”,极有可能就是鲁妙子,或者是与之类似的高人。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时,裴昭雪那边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名在西市经营老旧杂货、实则暗中做些消息买卖的“包打听”,在见到那冰蚕丝时,脸色微变,声称此物非同一般,并非中原所产,而是来自西域极寒之地的“天冰蚕”所吐之丝,每年流入中原的数量极少,且大多被……皇室和少数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购去,用于珍藏或特殊用途。
“皇室……位高权重者……”裴昭雪与白砚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冰蚕丝的出现,将嫌疑的范围,进一步缩小到了帝国的顶层圈子。
而苏九在对龙涎息颗粒进行更深入的化验后,也有新发现。
她发现,这种龙涎息并非普通的祭祀用品,而是经过特殊炮制的,其中混合了一种极其稀有的、产于南疆沼泽的“迷毂花粉”,此花粉有致幻和扰乱人短期记忆的微弱效果。
“凶手可能利用龙涎息的安神气味掩盖迷毂花粉,”苏九分析道,“使接近者或在特定环境下的人,产生短暂的眩晕或记忆模糊,从而更方便其行动,或干扰可能的目击者。”
木鸢的制作者如迷雾笼罩,冰蚕丝指向高层,龙涎息中暗藏玄机……每一条线索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涟漪,却尚未触及潭底的真相。
京城上空,疑云密布,而十日之期,已悄然过去了三日。
留给裴昭雪和裴昭明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他们能否在皇权与阴谋的双重压力下,拨开这重重迷雾,找到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