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的出现，像一阵寒流，瞬间冻结了车间里刚刚燃起的热情。
他身后跟着他的得意门生和几个保卫科的干事，一行人浩浩荡荡，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原来就是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铁疙瘩？”
高建军的目光在车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工作台上那个刚刚完工，还带着金属切削温度的改装件上。
他走过去，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那个零件，举到眼前，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张老，您也是咱们国家第一代的老前辈了，怎么跟着秦队长一起胡闹？”
他的话语尖酸刻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向秦战，
“拿这种废铜烂铁来哗众取宠，你们的脸呢？我们研究院的脸呢？”
“你！”
张老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开口骂娘。
秦战却一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张老面前。
他比高建军高出大半个头，常年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杀气，让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高总工，”
秦战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这件东西有没有用，不是靠嘴说的，是靠枪打的。”
高建军被秦战的气势顶了一下，心里有些发虚，但嘴上却更加强硬。
他冷笑一声：“好！说得好！
我今天就让你们死心！
靶场！
我亲自跟你们比！
我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专业，什么是可笑的门外汉！”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秦战和张卫“钳子”的脸，狠狠地踩在脚下！
让他们知道，在枪械设计这个领域，他高建军，才是唯一的权威！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听说高总工要和安保科的秦队长“赌枪”，整个研究院都轰动了。
无数闲着没事的，或者纯粹是想看热闹的研究员和家属，都乌泱泱地朝着后山的靶场涌去。
靶场上，两张长条桌并排摆着。
一张桌上，放着一支被高建军亲手拆解、保养、调校到最完美状态的81式原版步枪。
另一张桌上，则是张老刚刚改装好的那支“魔改版”。
高建军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秦战和一脸愤愤的张老，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故意放大了声音，宣布了这场“赌局”的规则。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也为了让某些门外汉输得心服口服，今天的测试，就用最严苛，最贴近实战的方式进行！”
他指着旁边两个早就准备好的，装满了泥浆、沙砾和脏水的大铁桶。
“极限恶劣环境射击！第一轮，浸水射击。第二轮，泥浆射击！谁的枪先出故障，谁就输！”
这个规则一出，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太狠了！
这是要把枪往死里整啊！
高建军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高傲地抬着下巴，看着秦战，像一个宣判死刑的法官。
“如果你的这个‘铁疙瘩’，在极限环境下的故障率，能比我这支枪低百分之十，我高建军，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给你赔罪道歉！”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快意。
“但如果不行，秦战，你就给我写一份一万字的深刻检讨，承认自己不懂装懂，哗众取宠！
张卫国，你这个破车间，明天就给我关门滚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战身上。
所有人都觉得，秦战输定了。
高建军是总设计师，他对81式的了解深入骨髓，他调校出来的枪，绝对是性能的巅峰。
而秦战那个呢？
一个手工打造的，连图纸都没有的“三无产品”，怎么可能比得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战会退缩，或者会讨价还价的时候。
秦战看着高建军，缓缓地，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用百分之十。”
“我的枪，如果出了一次故障，就算我输！”
全场哗然！
疯了！
这个秦战，绝对是疯了！
在那种极限环境下，别说国产枪，就算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名枪，也不敢保证一次故障都不出！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张老也急了，他一把拉住秦战的胳膊：“小秦！你别冲动！这……”
秦战却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高建军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年轻人，有种！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他一挥手，对身边的助手下令：“开始！”
一场关乎荣誉、尊严和未来的“赌枪”之约，就此拉开序幕。
高建军的眼神，充满了残忍的快感。
他已经能想象到，待会儿秦战和张钳子那两张因为惨败而变得灰败的脸了。